第90章 九旒之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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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竹姐姐曾提起，去年秋猎你曾射获一头白额鹿。\"苏凌霜眉梢微扬，没想到程蹊竟识得自己，语气不由缓和三分。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未来可能成为姐夫的青年。

程蹊耳尖顿时泛红，没想到碧竹竟在苏家人面前提及自己。\"侥幸罢了，\"他摸着后颈笑道，\"比起苏小姐辕门射戟的本事，实在不值一提。\"日光透过宫墙，将他发红的耳廓照得透亮。

见程蹊这般手足无措的模样，苏凌霜忍不住以袖掩唇——难怪碧竹总说\"那人呆得很\"，原是个连姑娘眼睛都不敢直视的愣头青。她忽然想起上月偷看到碧竹绣的鸳鸯帕子，针脚歪斜得活像两只落水鹌鹑，倒是与眼前这人的憨态颇为相配。

她最是看不惯这般温吞磨蹭的儿女情长，索性一个利落的翻身跃下马背，双手往腰间一叉，脆生生地道：\"碧竹姐姐今年都十六七了，府里多少双眼睛盯着呢！程公子若再这么拖拖拉拉，当心被人捷足先登了去！\"

程蹊被这直白的诘问噎住了。八载寒暑如流水，自十岁起跟在王爷身边当差，转眼已是八年光阴。他早已将全部心思都系在了主子的一饮一啄上，何曾想过自己的终身大事？

\"这门亲事，本王替他定下了。\"楚明霄不知何时已立于马车前，玄色衣袂在微风中轻扬。他身侧的苏澜一唇角含笑，眼中带着了然的笑意。\"

\"如此，我便代碧竹应下了。\"苏澜一近来军务缠身，正愁无暇顾及碧竹的终身大事。今日机缘巧合，倒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甚好，爱妃且随本王回府，好好商议这桩婚事。\"楚明霄话音未落，手臂已不容拒绝地环上苏澜一的腰肢，径直将人往宁王府马车上带。他这番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给旁人反应的机会。

那点心思昭然若揭——方才突然对程蹊的婚事这般上心，不过是为了从苏家手里抢人罢了。

\"王爷啊......\"程蹊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底刚升起的那点感激顿时烟消云散。他早该明白的，自家这位主子何时真把他的终身大事放在心上？那些\"没用的废物\"、\"活该打光棍\"的训斥言犹在耳，又怎会突然转了性子？

苏澜一怎会看不出楚明霄的心思？她朝苏凌霜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纤纤玉手轻轻搭上楚明霄的手臂。忽而踮起脚尖，在他脸颊落下一个羽毛般的轻吻。

\"好夫君~\"她嗓音柔得能滴出水来，\"你答应过让我回苏府的。我保证晚膳前就回来，嗯？\"

这突如其来的亲昵让楚明霄神色微动。他抬手抚过方才被亲吻的地方，终是松了口：\"依你。\"但眼底仍凝着一抹化不开的忧色，\"若是为难...随时差人来寻本王。\"

\"此事不劳王爷费心。\"一直沉默的苏凌霜突然上前半步，向楚明霄深深一揖。她低垂的脖颈绷得笔直，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那郑氏......是害死我母亲的凶手。\"

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死死攥着拳头，素来沉静的眼眸此刻翻涌着滔天恨意。往日里的从容持重在这一刻尽数崩塌，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恨不能亲手将那郑氏千刀万剐。

\"妹妹别怕，今日姐姐定为你讨回公道！\"苏澜一连忙握住她颤抖的手，将人扶上马车。

车帘落下的一瞬，马鞭在空中甩出清脆的炸响，载着满腔恨意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