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他终于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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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庭方，你有何颜面辱我父亲？你这等忘恩负义之徒，安敢妄议君子风骨！”</p>

“简直可笑至极！”</p>

郝仁说到后面，声色俱厉，抓着匕首的手都在颤。</p>

泪水盈眶，心中有悲有恨。</p>

郝仁知道，父亲到死都不曾后悔。</p>

就算重来一次，父亲还是会力主科举公正，为天下贫寒学子斩荆铺路，让像贺庭方这样出身卑微却有才智之人得以走入朝堂。</p>

他说，朝中当任人唯贤，不限门第。</p>

他真正为国为民，求天下大同。</p>

“啊——”贺庭方右胸口插着刀，浑身抽搐，痉挛不止。</p>

“不……不是……他……”</p>

他眼中失了之前的亮光，血丝遍布，眼神浑浊。</p>

眼角红得要滴出血一般。</p>

血从他嘴角涌出，他口中言辞含糊不清。</p>

他倒在冰冷的地上，周身都是血，神色灰白得像一个乞丐老头。</p>

郝仁低头看着贺庭方将死的模样，没有再拔出刀，而是用脚踩住贺庭方的腹部：</p>

“我父亲含冤而死，朝中无明君，慕容氏无德，更有你这等奸佞之臣，大瑜当亡。”</p>

“我要见你死无葬身之地，要大瑜改朝换代，以告慰我裴家列祖列宗。”</p>

郝仁的鞋底沾满了血。</p>

贺庭方艰难地挪动着手，抓住郝仁的鞋：</p>

“嗬……晏青……可在你手……上……？他……他什么都没……他一直……记着你………”</p>

郝仁面无表情，只道：</p>

“世上再无贺三。”</p>

贺庭方的手骤然一松，瞳孔放大，只剩微微一丝气息。</p>

几片雪花从门缝中飘进。</p>

郝仁收回了脚，看着贺庭方痛苦的模样，看他最后的生命一点点流尽。</p>

“你这等奸恶之人，死有余辜，但你死得比我预料得早。”</p>

“你本可以设法让蒋乾和贾坤率军救你走，趁乱逃出。可我听说，你与慕容齐联手，用仅有的人手去杀赫连术赤母子。</p>

慕容齐也许有几分手段，但手中无兵权，你与他合作成不了事，这点你应当明白。”</p>

郝仁的声音重归平静，他拿出一块帕子，将手指一根一根地擦净血。</p>

动作还是那么斯文优雅。</p>

“你为何非要杀赫连术赤？她会杀慕容铭，你应当早就预料到了，你不会为了一个不成器的外孙而改变计划。”</p>

“你行事缜密，唯有这一次冲动，倒是令我意外。”</p>

贺庭方蜷缩在地上，手脚已经僵硬，连着这嘴唇也快动不了：</p>

“……她……错了……”</p>

声音很低，很小，仿佛在自言自语。</p>

郝仁没听明白。</p>

什么错了。</p>

贺庭方嘴唇翕张，却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了。</p>

从门缝飘进的雪花落在他眼睛里。</p>

他眼前一切仿佛被漫天大雪遮盖。</p>

郝仁说得没错，他这次是冲动了。</p>

他本不会为了一个慕容铭改变全盘计划，慕容铭之死并不让他意外。</p>

只是有一点，赫连术赤做错了。</p>

她不该在下雪的那天杀了铭儿。</p>

更不该把他的尸体扔在雪里。</p>

她做错了，她该死……</p>

门被打开，更多的雪花涌入。</p>

密密匝匝的雪盖下来，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p>

贺庭方好似蜷缩在一片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p>

像无数次梦中所见那样，他又回到了很久以前的那个冬夜。</p>

在夜里不知过了多久。</p>

他眼前出现一抹光亮。</p>

东边的天泛起鱼肚白。</p>

有人推了他一把，把他叫醒。</p>

他抱着快冻僵的身体，看见自己坐在庄家的后门。</p>

门开了。</p>

爹娘牵着妹妹从门里走了出来。</p>

晨曦的光线里，爹娘的脸色很红润，没有一丝伤痕。</p>

娘牵起他的手，跟他说，狗儿，我们回家。</p>

狗儿愣愣地站起来说，好。</p>

他笑了。</p>

这一次，爹娘从门内走出来了，他终于等到了。</p>

他们一家四口往回走。</p>

天很冷，雪很厚。</p>

四串脚印在雪里延得很长，没有尽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