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人说与魂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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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罗撼拿筛子的手一抖，与骑马的沈潮生四目相对，一时间谁也没开口。</p>

“怎么了？”宁氏的声音传来。</p>

“潮生？”宁氏踉跄着走出铺子，一筐子胡麻饼被宁氏的衣角带动，纷纷坠在地上。</p>

“娘。”</p>

沈潮生翻身下马，双膝跪地，任由母亲颤抖的手抚摸着头顶。</p>

“怎的了？怎的受了这么重的伤？”</p>

浓郁的草药味不是一件新衣便能遮住的。</p>

宁氏终究是发现了绑着的伤口。</p>

浑浊的眼睛落下大滴的眼泪。</p>

良久才说道：“活着回来就好，活着回来就好。”</p>

“这些儿郎是？”</p>

宁氏看着沈潮生周围的卒子，还有几个裹着麻布，浑身煞气，站在哪儿不说话就足够摄人心神。</p>

“你们有家的也先拿上十两白银回家去，先好好养伤，半月后北城校场集合。”沈潮生起身对着众人说道。</p>

掀开箱盖，三百余两白银让四周看热闹的人群眼神赤红。</p>

几人拿了银子，跪下身磕了几个头，这才快步朝着自家方向走去。</p>

沈潮生并不担心这些人逃走，都当上伙长了，真要不回，只怕是残缺的耳朵能直接要了性命。</p>

只有二号，五号，七号与巴图尔依旧留在原地。</p>

“大哥，咱也没家，你这儿够宽敞，咱就在你家歇息几日呗？”五号舔着个脸开口说道。</p>

“咱家没那么多被褥……”</p>

宁氏一时间有些局促，儿子如今有出息，奈何家中贫寒，哪有那么多被褥给众人睡着。</p>

“各位好汉，咱那儿够宽敞，床铺也够，你们只管去住！”阿罗撼终究是逮住了机会。</p>

闻言，二号右手握紧，阿罗撼识趣的闭上了嘴。</p>

“不用麻烦官人了。”</p>

沈潮生对着老娘说道：“他们都是孩儿兄弟，用不着被褥，只管让他们在院子里躺下就行，冻不死的。”</p>

“就是就是，老娘，你可莫要在乎这些，咱都是大哥的亲兄弟，糙汉子哪儿都能睡！”五号借坡下驴，如今可是和沈潮生拉近关系的好机会。</p>

“那我去收拾下，你们回家一趟不容易，先在外面站着，莫要进门。”宁氏回过神来，不知去准备什么去了。</p>

沈潮生站在铺子外，如今反而像个外人，那阿罗撼却像极了卖饼伙计。</p>

“官人怎的在这？”</p>

宁氏不在，沈潮生这才开口。</p>

“咱就一小吏，当不得沈将军一声官人。”</p>

阿罗撼打量着沈潮生腰间铁令，这小子当真凶猛，半年时间便当上了队正，朝廷九品武将。</p>

“婶母一个人忙不过来，咱家过来搭把手。”阿罗撼一张肥脸满是谄媚，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胖子是沈潮生家中子侄。</p>

沈潮生点头，没再说话，就这般站着。</p>

远处，宁氏提着一大堆东西往这边走，五号与二号连忙上去帮忙。</p>

艾蒿，柏叶，菖蒲，还有些黄纸等物品。</p>

沈潮生想要帮忙，却被宁氏挥手打开。</p>

在门口放置了个的烧着黄纸的火盆。</p>

“来来来，先跨火盆，踩去血光。”宁氏拖着沈潮生的手，带着过了火盆。</p>

“怎的？孩儿不在家，您老……”</p>

话音未落，便被宁氏狠瞪一眼，沈潮生闭上嘴巴。</p>

“你们也别愣着，回家了都走一遍。”宁氏朝着众人招手，挨个扶着众人踩火盆。</p>

众人跨过火盆走入内院，宁氏又去烧水为众人沐浴。</p>

沙场上挥刀就砍的沈潮生，如今反而像个不懂事的孩子。</p>

二号那铁汉竟也掉了猫尿。</p>

餐桌上，一人一碗长寿面，面中卧着鸡蛋与红枣，满是荤腥。</p>

宁氏说来着是客，得先招待好朋友，便让沈潮生蹲在一旁吃面。</p>

餐桌上，只有宁氏一人在不断说话。</p>

“多吃点，一个个都瘦，看的心疼。”</p>

“跨了火盆，那些邪祟便不敢近身了。”</p>

“往后啊，你们也都少打仗了，都要寻个好姑娘，成个家，过安稳日子。”</p>

“这还是过年呢，这儿是些压岁钱，压岁压祟，只愿你们一个个平平安安。”</p>

一个个红纸包裹的铜钱被宁氏塞进众人手中。</p>

屋中只有宁氏一个人的低语嘱咐。</p>

“出门在外，啥都能缺，就是不能缺平安。你们平平安安的，比啥都强。”</p>

“娘，加碗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