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镇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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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后，两界村便像是忽然从苦日子里熬出了头。</p>

日日炊烟带肉香，连狗都养得比人精贵。</p>

拾来的野兽尸首，大小不一，却都是山中真货，皮毛、筋骨、内脏，一样一样都能换钱。</p>

有人腌肉，有人熬汤，有人请亲戚来家吃肉宴。</p>

家里多腌些肉，不光能过个肥年，连明年种地都底气足三分。</p>

而就在众人沉浸于天降喜事时，有人发现了不对劲。</p>

常年上山采药打猎的几个老把式，回村来嚷道：</p>

“山里的野兽毒虫，退了！整整退了二十里！”</p>

这话听着稀奇，可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头头是道。</p>

据他们说，那片前山，现下静得出奇，连蛇都不见一条，野兔都不敢撒欢儿。</p>

全像被什么东西“镇”住了。</p>

“这是山神显灵啦！”</p>

有人一拍大腿，声如洪钟：</p>

“神灵动怒，清了那帮畜生的根！”</p>

一句话说得众人点头如捣蒜。</p>

两界村从此封为神佑之地，天赐福荫。</p>

原先那些打算搬出去的人家，这会儿全偃旗息鼓。</p>

开始打听山神庙的香钱，该烧几文才算敬重。</p>

于是，短短数日，山神庙那头香火鼎盛。</p>

一天一堆纸钱，一夜一捧香烛，烧得庙里的泥塑神像都泛出红光来。</p>

姜义却是心头一凛。</p>

这一回，真叫见了世面。</p>

镇山太保的手段，不鸣则已，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p>

一夜之间，杀得二十里山林血流成河，虎啸狼嗥俱成绝响。</p>

杀得禽兽胆寒股栗，四散奔逃，不敢靠近。</p>

这才叫“镇山”，这才配得上“太保”二字。</p>

姜义垂眼望着自家拳头，骨节分明，虎口有茧。</p>

平日里拳拳到肉，自觉也算有了几分根基。</p>

可如今细细一比，那点本事放在这等人物面前，只怕连个水花都翻不起来。</p>

山风一过，腥气散了。</p>

日子看起来，竟又回了平常。</p>

只是这一场风波之后，村里最奇妙的变化，不在山神庙里，也不在锅灶炊烟中。</p>

而是在那一众孩童身上。</p>

确切地说，是姜明的“古今帮”。</p>

那日山上，柳秀莲一拳打飞恶狼的场面，可是有不少妇人瞧见。</p>

回了村，这些眼见耳听的妇人嘴上没个把门的，说起来便没了谱。</p>

“秀莲那拳头，呦，那叫一个虎虎生风！”</p>

“那狼飞得跟长了翅膀似的，‘咻’地一声就没影了！”</p>

“她身上有功德光哩！怕不是哪位下凡的女将军！”</p>

你一句我一句，说得村里小孩听了都不敢打呼噜。</p>

本是夸柳秀莲，偏生村人思路清奇，一绕就绕到了姜明头上。</p>

姜义不收徒，这是早摆明了的事，任你怎么磨也不肯松口。</p>

可姜明那古今帮，却没这般多规矩。</p>

先前几个因姜明扰乱学堂，颇有微词的娃儿家长，这会儿态度大变。</p>

亲自上阵，给自家娃儿兜里塞果子、塞点心，让娃儿去古今帮“投诚”。</p>

只盼哄得帮主高兴，指点个一招半式。</p>

姜明哪见过这阵仗。</p>

一时间连腰板都硬了，开口闭口都带上了“帮规”二字，恨不得在门口挂块木牌写上：</p>

“古今帮新招弟子，限十岁以下，瓜子糖果桃优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