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读书嚼文，气息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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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嚼文，气息沉稳

在老爹不时点拨几句、大哥也肯低头陪练的日子里，姜亮的拳法棍法，蹭蹭往上冒尖儿。</p>

每日里打熬筋骨，气血流畅得仿佛能听见涌动的响声，念头也清明得很，起落自如。</p>

倒是姜义自己，头几日还觉新鲜，指点起来得心应手。</p>

可渐渐的，这舒坦竟也有些淡了，心里头有些空落落的。</p>

往常夜里睡前，总要翻几页《坐忘论》。</p>

一页一页读下去，便觉心境一点点起了变化，那份“今日胜昨日”的安稳感，踏实得很。</p>

如今心境是真静了，躺下便睡着，倒没得半点波澜。</p>

可也正因此，那种日日添柴火、点点看火苗往上蹿的感觉，却没了影儿。</p>

心头空落落的，总觉少了点什么。</p>

姜义晓得，这便是心静了，意却未定。</p>

坐忘论本就是捷径小道，能助人心静，却无意定之功。</p>

心头这念头闪过，再瞧那桌角，目光忽地一顿。</p>

那儿歪歪斜斜地搁着几本旧书，纸页发黄，边角翘起。</p>

是头些年大儿姜明从学堂里顺回来，说是开蒙用的。</p>

当初说是或许对修性有助，拿回来就堆那儿了。</p>

这会儿细一想，那小子恐怕从那时起，便已晓得什么叫“坐忘是下乘，定意乃上阶”了。</p>

当年姜义翻了几页，脑子就像被灌了铅，胀得厉害。</p>

心里也就认了命，自觉没那根筋头，悟性不够，精力更差，索性撂一边吃灰去了。</p>

可今时不同往日。</p>

一念既静，心底不再翻江倒海，精气神也胜从前数倍。</p>

姜义心念微动，便将那本旧书重新翻了出来，轻轻拂去尘土，拇指一掀，翻开第一页。</p>

书页还是那副模样，字句依旧板滞古奥，摆在眼前，叫人脑仁有些发疼。</p>

但如今心静如水，眼中不生波澜，倒也能一字一句看下去，不觉枯燥，亦无困意。</p>

只不过，心静虽贵，终究不是开悟，更谈不上什么“无师自通”。</p>

姜义虽能读进去，字是认得的，句子也能断，但真意仍是雾里看花，隐隐绰绰，似懂非懂。</p>

每一句都要在心里翻来覆去地咂摸，方能模糊勾勒出个大概。</p>

还得提防是不是自己瞎蒙出来的，走了歪路还不自知。</p>

看到这儿，姜义心里便明白了。</p>

当初刘庄主提起这“上乘修性之法”时，为何脸上带着那种又无奈又无语的神色。</p>

这条路，若无高人指点，靠自个儿一头扎进书堆里啃，想真有所得，怕不是得啃上几十上百年。</p>

而且稍有错漏，便是走火入岔。</p>

哪怕只是错了一字一意，怕也得付出几个月、甚至几年苦功来填坑补漏。</p>

能不能补得回来，还在两说。</p>

这条道，说是康庄大道，实则悬崖栈道，非是寻常凡夫能走得通的。</p>

可话又说回来，虽苦虽涩，姜义合上书时，却觉心头那点空落感，也不知不觉淡了几分。</p>

看来这读书嚼文，虽未必解渴，却能压住虚火，教人心里踏实。</p>

姜义坐在那儿，望着泛黄的书封，忽而嘴角微微一挑。</p>

要是真有那么一天，那小儿子也迈过这“心静”的门槛。</p>

不知会不会也能改了那一读书就犯困的老毛病？</p>

日子就在这样静水流深里，一点点地淌过去。</p>

姜义一念既静，心神澄明，连屋里几人的气息流转，也仿佛听得分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