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前倨后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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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倨后恭

牢房之内，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霉味与铁锈气息。沈天闭目靠墙而坐，不过半刻光景，外面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p>

知府孙茂带着几名府衙官吏匆匆涌入到牢房门口。</p>

“沈少！沈少您受委屈了！下官怠慢，下官怠慢了啊！”</p>

孙茂隔着栅栏便深深作揖，他的前襟被汗浸透了一片深色，脸上堆满了谄媚，也没有了半点喂鸟时的从容。</p>

他一边忙不迭地挥手示意狱卒开门，一边说话：“快，快请沈少出来！你们怎么做事的？简直荒唐透顶！沈少，下官近日公务繁冗，竟不知底下人闹出这等乱子，让您受了这无妄之灾，实在是委屈您了，下官已让人备下薄酒，稍后自罚三杯，给您赔礼谢罪！”</p>

随着铁锁哗啦一声打开，旁边牢房里的谢映秋与赵无尘看得目瞪口呆。</p>

谢映秋那布满血丝的眼眸死死盯着知府近乎卑微的姿态，又转向气定神闲的沈天，心中翻江倒海。</p>

这是怎么回事？沈家不是大厦将倾了吗？知府方才还把此子关入牢里，现在却亲自过来赔罪，言辞谄媚。</p>

沈天自己也是一头雾水，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同时凝神观察着孙茂：“府尊大人客气了！些许波折倒也无妨，只是您既已亲自过来，不如就趁此时开堂，将这桩案子审一审，也好了断清楚。”</p>

“无需再审！无需再审！”</p>

孙茂连连摆手，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溢出来，斩钉截铁，“案情简单明了，事实确凿无比！沈少您身为御器师，面对此等暴行，奋起自卫，不仅无罪，实乃大义。</p>

下官已命人火速收集人证物证，完善结案卷宗，过几日只需沈府派人来签个字，走个流程即可，万勿让此等腌臜地污了沈少清贵之身，还请移步，移步！”</p>

沈天心中疑窦更深，但面上不显，带着沈苍、沈修罗从容走出牢房。</p>

隔壁牢房的林端却一阵愣神，他还被关着呢，这知府居然对他置之不理。</p>

他反应过来后，猛地扑到牢门前，双手抓着栏杆，破口大骂：“喂！姓孙的！沈天能走，我呢？我也是御器师！我也是被牵连的！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你们这帮狗官，知道我爹是谁吗？！”</p>

眼见沈天跟知府等人消失在狱门外，林端不由气得跳脚，却又无可奈何。</p>

旁边牢房里面的谢映秋与赵无尘则是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极度的震惊与困惑。</p>

这绝不仅仅是‘无罪释放’那么简单，知府那近乎恭敬谄媚的姿态，分明是有着巴结之意。</p>

沈家是出了什么变故？沈八达没有倒台吗？</p>

谢映秋眼神一厉，趁着狱卒注意力都在沈天那边，指尖微不可察地一弹，一枚寸许长的晶莹小剑无声无息地穿透牢房气窗缝隙，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眼前——她必须立刻找一位故旧问清楚，沈家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咸鱼难道还能翻身？？</p>

沈天跟着知府走出府衙重见天日，却仍是一头雾水，不明白这知府的前倨后恭究竟是何缘由？</p>

就在他准备开口试探知府时，杜坚快步走了过来，对着沈天拱手行礼，语气带着几分真诚的道贺：“沈少，恭喜！令伯父沈公公高升，荣任御马监提督太监，这可是天大的喜事。”</p>

沈天眉梢微扬，沈八达？沈八达居然调职御马监提督太监？</p>

难怪知府会态度大变。</p>

不过也不对，御马监提督太监这职位该怎么说呢？这官实际权力不逊于御用监的监督太监，在宫中的地位也稍胜半筹，可在地方上的影响力却不如后者，还不至于让知府如此谄媚。</p>

杜坚此时又一声轻叹：“听说还是天子亲点。”</p>

沈天心中顿时豁然开朗，原来如此，是得了天~得了狗皇帝圣眷了吗？</p>

他哑然失笑，本以为要亡命天涯重操旧业，没想到峰回路转，沈家这身皮暂时还能保住。</p>

也好，省了他许多麻烦，他还可继续谋划混入北天学派。</p>

一直随在身边的沈修罗与沈苍听到这话，身躯都同时一震，对视了一眼，他们脸上都绽放出难以掩饰的喜色。</p>

这几日他二人一直为沈家的未来忧心忡忡，生恐沈八达倒台，现在却可高枕无忧。</p>

且老主人的调职，可是天子亲点，显然已简在帝心，前程远大！</p>

沈天也放松了下来，他以农忙为由，坚辞了府尊的酒席，就又带着沈修罗和沈苍二人赶往田庄。</p>

崔天常在青州巡查武备，据说已经连续查出七桩亏空大案，期间还发生了三次火龙烧仓。</p>

沈天料定这孙知府即便没涉案，在这个位置也长久不了的，不想做无效交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