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刘备赐婚，李翊感慨：大王真是害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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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赐婚，李翊感慨：大王真是害苦了微臣呐

却说刘备幸王驾于河北，让李翊当面与反对新政的群臣对峙。</p>

李翊乃出声询问，谁有异议？</p>

当先站出一人，乃司徒王朗也。</p>

王朗之所以能当上如此高官，是因为他本身资历就够。</p>

作为原来的会稽太守，那已是两千石的高官了。</p>

后来到刘备手下任职，担任谏议大夫，又因政绩卓越，迁任为了司徒。</p>

作为《演义》里被武侯骂死的小丑，历史上的他被誉为是：</p>

——“文博富赡，诚皆一时之俊伟也。”</p>

其性格严谨慷慨，多立威仪，恭俭节约。</p>

就算因婚宴而收到的礼物，也坚决不受。</p>

正是这样一个严谨传统的人，代表了“守旧”一派。</p>

他认为李翊推行的新法，太过超前。</p>

更别提刘备受封于“齐”，齐本就是礼仪之地。</p>

在这里搞新政，把鼓励寡妇改嫁，纳入宪法之中，简直有辱斯文。</p>

这是对孔夫子的儒家士人们的公然挑衅！</p>

只见王朗当先出列，靴子踏得地砖铿然作响。</p>

“老臣死罪。”</p>

王朗银须颤动，“《礼记》有云，‘壹与之醮，终身不改。’”</p>

“今丞相欲坏此千年礼法，是要我华夏妇人皆成朝秦暮楚之辈耶？”</p>

“若以律令坏此纲常，无异于率兽食人。”</p>

“老臣恳请丞相三思。”</p>

李翊广袖轻拂，朗声对道：</p>

“王司徒来我河北时，可曾看见城头巷末，多寡妇孤儿者？”</p>

“此辈家中男子，受战乱影响，或填于沟壑，或战死疆场。”</p>

“独剩孤儿寡母，无依无靠。”</p>

“老妪拾穗于霜田，幼子溺毙于寒井。”</p>

“难道司徒非要强求‘贞节’，而不顾这些人的死活么！”</p>

御史大夫华歆见此，赶忙上前解围，说道：</p>

“……丞相此言差矣，此辈虽然可怜，但岂可将此事写入律法之中？”</p>

这是保守派的核心论点。</p>

我们可以不歧视寡妇，但把鼓励寡妇改嫁专门编入律法之中，甚至由政府亲自出面来保护她们。</p>

这未免就有些矫枉过正了。</p>

对此，李翊只是轻捻胡须，淡淡说道：</p>

“昔萧何入秦，先取律令图籍。”</p>

“治乱世当以活民为先，而非是以颂经为要。”</p>

这……</p>

仅一句话，就把华歆怼的哑口无言。</p>

因为华夏从古至今，“民”永远是政治核心。</p>

其他任何问题，都得靠边站。</p>

李翊也没说几句话，就把率先出战的王朗、华歆两个守旧派怼的哑口无言。</p>

中或有不服者，见两位大佬都已经败下阵来，他们又怎敢上去自讨没趣？</p>

全都坐在原处，一言不发。</p>

见无人再有异议，李翊大感无趣的同时，也对此次会谈做了一个总结。</p>

“我知尔等守着旧礼，但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制，此自然之理也。”</p>

“公等亦是饱读诗书之人，坐于庙堂之上，也当时常睁眼看看底层民众之苦。”</p>

“怜荆襄寡妇之泪，哀幽州孤儿之啼。”</p>

“而非是在这里空谈大义！”</p>

满座皆寂然，低头无语。</p>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p>

“公等为官，当思之，多为百姓考虑考虑。”</p>

好！</p>

听到这里，刘备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p>

他原本在旁“观战”，并未有插手的打算。</p>

但万没想到这次辩论，竟成了李翊个人的一场教育大会。</p>

刘备听到妙处，当下也忍不住站出来，说几句自己的心里话。</p>

“丞相所言，甚合寡人之意。”</p>

“如今这天下确实已远胜十年之前，公等身居高位，饱享清福，似乎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p>

“有句话，寡人时常念叨在嘴边。”</p>

“公等也勿嫌寡人啰嗦——”</p>

“古今成大事者，莫不以民为本，以民为贵，以民为重，君轻而民贵啊！”</p>

“不管丞相的新政有何弊端，只要是利国利民的好事。”</p>

“寡人以为，并无不可行之处。”</p>

众官笔直地站在原地，各自低头，竖起耳朵听着刘备的训话。</p>

待其讲完之后，乃齐齐拱手，异口同声地说道：</p>

“大王金石之言，我等铭记于心。”</p>

这次新政的推行，最终以刘备、李翊君臣二人的合力施压，而成功得以敲定。</p>

其实，这次新政的内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p>

它并没有触及到人们的蛋糕。</p>

之所以会招来以孔融为首的士大夫的反对，还是应了那句话：</p>

——“衣食足而知荣辱，仓禀实而知礼节。”</p>

说白了，就是这帮人好日子过久了，才会去关注这些东西合不合礼法。</p>

要换作十年前那年年动乱，朝不保夕，甚至连饭都吃不上的年代。</p>

谁管你寡妇嫁不嫁人呐？</p>

这次改革，只能算是刘备李翊君臣，对百官们的初步试探。</p>

当未来真正一统天下，要动大佬们的蛋糕时，那才是真正的挑战！</p>

随后，</p>

刘备唤来李翊、陈群，与此二人共同商议具体的宪法章程。</p>

“……丞相之策虽善，然当执其中。”</p>

“过则为曹氏之政，徒惹民怨。”</p>

“宜慎之慎之。”</p>

“寡人一再强调，操以急，吾以宽。”</p>

“操以暴，吾以仁。”</p>

“操以谲，吾以忠。”</p>

“每与操相反，事乃可成耳。”</p>

“切不可因小利而失信义于天下。”</p>

李翊对答道，“大王明鉴。”</p>

“夫曹操之失，在强聚寡妇配将士，致有司为充数而夺人妻子。”</p>

“今臣所奏，唯劝非迫，如春风化雨，任其自然耳。”</p>

与曹操强行将寡妇聚在一起，由政府分配不同。</p>

李翊只是专门出台相关政策，鼓励妇人再嫁，它是不带有强制性的。</p>

“……善。”</p>

刘备满意地点了点头。</p>

“只是具体章程如何，丞相宜慎思之。”</p>

“国家之财赋，未可尽用于此。”</p>

言外之意，就是让李翊一定要控制好预算。</p>

齐国再有钱，那也不能乱花。</p>

一个国家每年的开支是多方面的，一旦一方超支了，就得拆东墙补西墙。</p>

最后把国家财政弄得一团糟。</p>

这方面，陈群是专家。</p>

刘备便询问陈群道：</p>

“长文可先为我言。”</p>

陈群一捻胡须，缓声说道：</p>

“昔勾践治越，以生聚为要。”</p>

“生女赐酒二壶、豚一只。”</p>

“生男赐酒二壶、犬一只。”</p>

“三子以上，则官给乳母。”</p>

“按《盐铁论》计，其值堪比今之五十万钱。”</p>

“故得‘三千越甲吞吴‘’之盛。”</p>

越王勾践，为了鼓励生育，也是无所不用其极。</p>

只有生孩子，就给补助。</p>

言罢，陈群又举一个反例。</p>

“高祖定律：”</p>

“女子年十五至三十不嫁者，岁征算赋百二十钱。”</p>

“民多鬻女以纳，路有弃婴。”</p>

由于汉初人口骤减，刘邦为了鼓励生育，采取的措施就简单粗暴许多。</p>

直接以罚款的方式，规定女子如果十五岁到三十岁不结婚的，就要缴纳单身费。</p>

如此一来，就给平民百姓增加了极大的负担。</p>

有许多家庭为了避税，干脆直接把女儿卖了，酿成了许多悲剧。</p>

所有陈群的意思就是，这种鼓励寡妇改嫁的政策，既不能急也不能缓。</p>

陈群挥笔，很快拟定好了初步的章程。</p>

其大体为，</p>

一，凡有寡妇再嫁者，赐其「安家钱」三缗。</p>

凡是领了安家钱的，都要记名登册，每人限领一次。</p>

防止有人故意骗政府钱财，反复休妻卡bug。</p>

二，免新婚夫妇赋税一年。</p>

此举依然是政府出台的福利，鼓励寡妇再嫁。</p>

三，许寡妇自择夫婿，由官府作保。</p>

此举便是为了防止有地主豪强，欺负孤儿寡母，强娶强卖。</p>

同时也是为了保护第一条法律。</p>

因为有的豪强，他可能利用自身权势，强取了寡妇。</p>

既骗了政府的安家钱，又白嫖了女子身子。</p>

最后政府发放的安家钱女子一分得不到，便可能已被扫地出门了。</p>

四，严惩欺凌孤寡者，违者以枷号示众。</p>

这依然是为了进一步保护寡妇，尤其当她们身上有了“价值”时，不怀好意的人也会越来越多。</p>

陈群拟定好初步的方案后，交给刘备、李翊审阅。</p>

刘备基本认同陈群的各项规定。</p>

而李翊却在这个基础上，进一步补充。</p>

在李翊看来，有很多女子是比较传统的，不愿改嫁的。</p>

那我们可以设一个「贞妇堂」，收养不愿改嫁者。</p>

然后授其纺织工具材料，使其能够自食其力。</p>

如此一来，不仅能得到保守派的支持。</p>

还能够带动国家手工业的发展，两全其美。</p>

刘备大喜，在与众人的合力下，总算将新政推行。</p>

刘备亲自执笔，写下榜文，昭告全国。</p>

众百姓纷纷聚于城墙处，过来观看。</p>

只见榜文中写道：</p>

“齐王诏曰：”</p>

“寡人绍承天命，统御万方。”</p>

“每览州郡奏报，未尝不临食辍箸，中夜彷徨。”</p>

“自桓灵失德，海内崩离，三十年来。”</p>

“壮士殒锋镝者不可胜计，闺中泣血者遍于闾巷。”</p>

“今虽廓清寰宇，然生民百遗一之惨状，犹在目前。”</p>

“夫《礼》云，‘饮食男女，人之大欲’，而《易》称，‘天地絪缊，万物化醇’。”</p>

“今寡人行县至河北，此地寡妇，多有负薪汲井于冰霜者。”</p>

“向在徐州时，不乏孤孀，鬻发易粟于市廛者。”</p>

“寡人每见于此，必痛心疾首。”</p>

“昔管仲治齐，设女闾以安游女。”</p>

“周公制礼，立媒氏而合独鳏。”</p>

“故寡人欲承天道之好生，续绝户之宗祀，慰忠魂于九泉。”</p>

“颁下此令，布告天下。”</p>

“凡我齐土，当体恤孤寡，共襄善政。”</p>

“庶几，内无怨女，外无旷夫。”</p>

“以致太平于将来。”</p>

“建安十三年春三月，诏。”</p>

榜文一出，众皆哗然。</p>

或有人道，“齐王向来宽仁，如何学那曹操，使寡妇再嫁？”</p>

“……诶，曹操是强令寡妇再嫁，齐王可没有下此命令。”</p>

“……嘶，这再嫁者，官府竟然要赏三缗钱，这足够买六只肥羊了。”</p>

原本大家还对新政抱以看乐子的态度，忽然目光瞥见底下那行，再嫁的赏赐福利。</p>

众人的兴致一下子便被调动了起来。</p>

对于许多普通家庭而言，三缗钱那是足以改变命运的钱财数目。</p>

更别提还要免赋税一年了。</p>

这对人们可太有诱惑力了。</p>

诏令既颁，因自河北发，故河北之地先得其利。</p>

一时之间，河北迎来了婚嫁的盛况。</p>

官媒署前，日日有人前来排队求名，甚至不乏寒门俊彦。</p>

寡妇巷中，夜夜闻纺车声伴读《诗》声。</p>

这一热潮，也促进了经济的发展。</p>

不少商人抓住了良机，在李翊有意无意的推动下。</p>

市场上，出现了大量合卺铺，专售再醮吉服。</p>

邯郸酒坊，则出了新酿“续弦红”。</p>

而这酒坊背后最大的股东，正是李翊。</p>

李翊非常重视品牌效应，他抓住这个机会，推动邯郸名酒的品牌诞生。</p>

只要热度一起，将来人们再婚之时，必然会优先喝河北邯郸的“续弦红”。</p>

不知不觉间，河北的许多产业，背后都有“李氏”之名。</p>

李氏家族，俨然成了河北的一大寡头。</p>

新政颁行旬月，李翊这日独坐相府后园。</p>

他乐意见到寡妇再嫁的盛况，但总觉得效率还是有些低。</p>

河北民众中，肯定还有不少人对此事心存疑虑。</p>

正思索间，刘备迎面走来。</p>

李翊起身施礼，刘备扶他起身，问：</p>

“丞相适才所思何事？怎的如此入神，竟未瞧见寡人到此。”</p>

李翊便将自己的心事跟刘备说了。</p>

“虽立法周全，然民间观望者仍众。”</p>

刘备听罢，拂袖而坐，大笑道：</p>

“丞相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p>

“岂不闻晏子事齐灵公之事乎？”</p>

“昔灵公好使宫女着男装，民皆效之，灵公屡禁不止。”</p>

“后问晏子，晏子曰，‘君使服之于内而禁之于外，犹悬牛首于门，而求买马肉也。’”</p>

“公胡不使内勿服，则外莫敢为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