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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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谢宁的声音不大，却是振聋发聩。</p>

“只要你手底下，有一个云州城是干净的，你就能用这个干净的云州城，去影响旁边的朔州城。”</p>

“然后，再用云州和朔州，去影响整个北方。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才是真正的治国之道。”</p>

霁洪彻底被镇住了。</p>

他呆呆地看着谢宁，感觉自己眼前的这个小乞丐，身上正散发着一种，让他都感到心悸的……霸气。</p>

砸了重造？</p>

这是何等的魄力和决心。</p>

他扪心自问，他做不到。</p>

他有太多的顾虑，太多的牵绊。</p>

“我……”</p>

霁洪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p>

“你不敢。”</p>

谢宁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他的问题。</p>

“你怕戴宗，怕上官希，怕那些世家大族，怕军队哗变，怕天下大乱。你怕的太多了，所以，你这个皇帝当得憋屈。”</p>

谢宁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稻草。</p>

“行了，夜深了，说得也够多了。道理都跟你讲明白了，至于怎么做，那是你自己的事。睡吧，皇帝陛下。”</p>

说完，他便重新躺了下去，背对着霁洪，很快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p>

只留下霁洪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原地，手里紧紧地攥着那个已经空了的酒葫芦。</p>

月光，从破庙屋顶的窟窿里照了进来，洒在他那张一半隐藏在阴影里，一半暴露在月光下的脸上。</p>

明暗交替，变幻不定。</p>

就如同他此刻，那颗翻江倒海，再也无法平静的心。</p>

他看着谢宁的背影，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那句话。</p>

“我，就是规矩！在这城西破庙，我，就是规矩！”</p>

是啊。</p>

一个区区破庙，他都能凭着一双拳头，定下自己的规矩。</p>

而自己呢？</p>

自己是堂堂燕国之主，坐拥江山万里，却为何，连在自己的国家里，定下自己的规矩，都做不到？</p>

他到底在怕什么？</p>

霁洪的眼神，渐渐变了。</p>

从迷茫，到挣扎，再到……一丝前所未有的坚定。</p>

或许，这个小乞丐说得对。</p>

是时候，做些改变了。</p>

……</p>

这一夜，霁洪彻夜未眠。</p>

他靠坐在冰冷的神像脚下，稻草堆里散发出的霉味和汗臭味，以及周围乞丐们此起彼伏的鼾声，再也无法影响到他。</p>

他的脑子里像是在放一场大戏。</p>

主角是他自己，也是整个燕国。</p>

谢宁的话，如同晨钟暮鼓，一遍遍地在他心中敲响，震得他灵魂都在发颤。</p>

“砸了，重造！”</p>

“我，就是规矩！”</p>

这些话，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p>

他从小接受的教育，是克制，是隐忍，是平衡。</p>

父皇临终前，拉着他的手，告诫他，君王之道，在于一个忍字。</p>

忍朝堂上的权臣，忍地方上的豪强，忍边关的骄兵悍将。</p>

只要忍下去，就能保住祖宗传下来的江山。</p>

他也一直是这么做的。</p>

他忍了戴宗的飞扬跋扈，忍了上官希的阳奉阴违，忍了那些世家大族如同蛀虫一般，啃食着国家的根基。</p>

他以为，这就是一个皇帝的宿命。</p>

可现在，一个萍水相逢的小乞丐，却用最粗鄙，也最直接的方式，撕开了他所有的伪装和自我安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