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孔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753章 韩休琳的野心和贪婪,安史之乱:我为大唐改命,九孔,海棠书屋),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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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城头,朔风如刀,卷起粗粝的黄沙,抽打着猎猎作响的“哥舒”帅旗。

夜色浓得化不开,唯有节度使府深处,那间被称为“节堂”的厅室内,透出昏黄而压抑的光芒。

厅堂极大,却空旷得令人心慌。四壁挂着剥落的猛虎下山图与磨损的兵器架,墙角阴影里似乎还残留着未散尽的铁锈与血腥气。

巨大的帅案由整块阴沉木雕成,冰冷坚硬,案后那魁梧如山的身影,几乎与背后的阴影融为一体。

空气凝滞,只有火盆中偶尔爆出的炭火噼啪声,以及门外甲士铁甲摩擦的细微金属声,更添肃杀。

这里是河西的心脏,也是哥舒翰意志的延伸——坚硬、冰冷、不容置疑。

卢玄,这位范阳卢氏精心雕琢的“清流玉璧”,一身素白锦袍纤尘不染,在这肃杀之地显得格格不入。

他努力维持着世家子弟的风雅仪态,但袖中紧握的手指已微微发白,指节因用力而泛青。

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被穿过窗缝的冷风一激,带来刺骨的寒意。

他强迫自己直视帅案后那位威震河西的统帅——哥舒翰。

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一道从额角斜劈至下颌的狰狞刀疤,在跳动的火光下如同一条赤红的蜈蚣,每一次肌肉的牵动都仿佛在无声地咆哮。

哥舒翰只是随意地坐着,那双深陷的眼窝里射出的目光,却像裹挟着祁连山万年冰雪的寒风,直刺卢玄灵魂深处,让他感觉自己如同赤身裸体站在雪原上,所有伪装都被瞬间剥光。

他心中默念着族叔卢承嗣临行前的密嘱:“河西乃关键!哥舒翰勇烈,重‘忠义’之名,尤恨反复小人……务必激其义愤,动以重利!”

成败在此一举。

“哥舒大帅!忠义无双,国之柱石!”卢玄的声音在空旷的节堂里响起,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激昂,试图驱散那令人窒息的威压。他深深一揖,姿态无可挑剔。

“万不可被裴徽那窃国欺世之奸贼所蒙蔽啊!”他猛地抬头,脸上瞬间布满痛心疾首之色,声音也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其所谓赫赫战功,实乃夸大其词,甚至冒领他人之功!陇右张巡、睢阳许远,乃至大帅您昔年在潼关浴血之勋,皆被其移花接木,据为己有!此等行径,无耻之尤!”

他偷眼观察哥舒翰,见对方如山岳般纹丝不动,只有那道刀疤在火光映照下似乎更显深刻。

卢玄心中稍定,看来“冒功”之论触动了这位以军功起家的大帅。

他再接再厉,语速加快,如同连珠炮般倾泻而出:

“其所谓隐圣人血脉?更是荒诞无稽,乃精心编造的弥天大谎!长安宫闱秘档早被其篡改焚毁,知情老宦皆已‘暴毙’!”

“至于那‘禅位密旨’?矫诏欺天,僭越神器!字迹模仿得再像,也掩不住那玉玺钤印的细微偏差!”

“此等行径,较之安禄山、史思明,其奸诈狠毒,有过之而无不及!此乃国贼也!”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将世家千年来最擅长的“大义”与“名教”发挥到极致,字字泣血:

“大帅!您手握河西十万貔貅,忠义之名播于海内,深受皇恩(他刻意加重‘皇恩’二字,意指李唐)浩荡!岂能坐视此獠篡位,致使神器蒙尘,纲常崩坏?”

“先帝若泉下有知,当如何痛心疾首!吾主范阳卢公,感大帅忠勇贯日,联合天下尚存忠义的世家勋贵、仁人志士,愿奉大帅为讨逆盟主,共襄义举,诛杀国贼裴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卢玄的声音陡然转为极具诱惑的低沉,如同魔鬼的呓语,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哥舒翰:

“事成之后……河西之地,永为大帅及子孙镇守,世袭罔替!朝廷(他意指新立的傀儡)绝不干涉分毫!更可裂土封王,尊荣无上,彪炳青史!此乃匡扶李唐社稷、再造乾坤之不世功业!望大帅……三思啊!”

最后几个字,他拖长了音调,充满了无尽的暗示与期许。

他仿佛已经看到哥舒翰被“忠义”与“王爵”打动,振臂一呼的景象。

然而,当卢玄声嘶力竭,甚至有些忘形地指控裴徽“勾结黄巢那等流寇”、“屠戮士族如刈草芥”时,异变陡生!

一直如同铁铸雕像般的哥舒翰,那双深潭般的眼眸中骤然爆射出两道骇人的寒光!

那不是普通的愤怒,而是如同雪原上被激怒的独狼,带着最原始的暴戾与杀戮欲望!

他脸上的刀疤瞬间充血,变得赤红如血,仿佛活了过来!

“住口——!!!”

一声石破天惊的暴喝如同九天惊雷在节堂内炸响!

卢玄猝不及防,只觉双耳嗡鸣,气血翻涌,眼前金星乱冒,差点当场栽倒!

“砰!!!”

哥舒翰蒲扇般的巨掌猛地拍在厚重的阴沉木帅案上!

整个案几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剧烈地弹跳起来!

案上的青铜虎符镇纸、笔架、砚台、墨锭、卷宗如同受惊的鸟雀,哗啦啦飞起老高,墨汁四溅,有几滴甚至溅到了卢玄雪白的锦袍下摆,晕开刺眼的污黑!

沉重的砚台“哐当”一声砸落在地,滚到卢玄脚边,吓得他浑身一哆嗦。

哥舒翰须发怒张,整个人如同一座喷发的火山,那股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恐怖杀气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瞬间将卢玄精心营造的“大义”氛围撕得粉碎!

他戟指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卢玄,声音如同重锤,一字一句砸落,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回音:

“尔等蠹国巨贼!勾结安史叛军,输送粮秣军械,出卖军情,祸乱天下,证据确凿,铁案如山!被殿下以雷霆手段扫灭,已是过街老鼠,为天下人所唾弃!竟还敢厚颜无耻,跑到本帅面前妖言惑众,妄图离间本帅与殿下?!简直罪该万死!千刀万剐亦不足惜!”

他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声音却奇异地转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忠诚:

“殿下救我性命于囹圄,拔擢于微末,以国士之礼待我!其雄才大略,挽狂澜于既倒,诛巨恶以安社稷!其仁德之心,泽被边军,抚恤孤寡,惠及苍生!此等明主,天之所授!岂是尔等满口仁义道德、实则男盗女娼、盘剥百姓、祸国殃民的龌龊世家所能污蔑半分?!来人啊!”

“喏!!!”

帐外早已按捺不住的甲士轰然应诺,如同蓄势已久的猛虎,沉重的脚步声瞬间踏碎了节堂的死寂!

冰冷的铁甲反光刺入卢玄绝望的眼帘,数柄森寒的横刀带着破风声,精准地架在了他脆弱的脖颈上!

刀锋紧贴皮肤,冰冷的触感和死亡的威胁让他彻底崩溃,一股腥臊之气不受控制地从下体弥漫开来。

“将此獠给我拿下!”哥舒翰的声音冷酷如冰,“剥去其冠带!搜出身上所有信物、贿礼、密函!连他这身沾了墨的皮,也给我扒下来!严加看管,不得有误!即刻点选精干亲兵,押送此人及所有证物,星夜兼程,送往长安!交由殿下亲审发落!”

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冷酷的笑容,“本帅要让天下人都看看,这些趴在社稷身上吸血千年、临死还要反咬一口的蠹虫,是何等丑态!也让殿下知道,我河西将士,对殿下,对朝廷,忠贞不二!”

哥舒翰的处置迅疾如雷,毫不拖泥带水。

卢玄像一摊被抽掉骨头的烂泥,涕泪横流,在甲士粗暴的拖拽下,那身象征世家荣耀的素白锦袍被撕扯得褴褛不堪,露出里面同样华贵却沾满尘污的中衣。

他眼中只剩下彻底的绝望和难以置信,嘴里无意识地喃喃着:“不可能……忠义……王爵……” 价值连城的玉佩、金印、以及贴身藏匿的几份核心世家联名签署的血书誓约都被搜出,与那装满金珠地契的沉重檀木匣一起,成为铁证。

哥舒翰看着被拖走的卢玄,眼神锐利如鹰隼,对亲兵队长低声补充道:“路上小心,尤其过秦州一带,昼夜兼程,不得停留!告诉押送官,若遇强人劫夺……人可死,证物必须送到殿下手中!”

这不仅是粉碎离间,更是向裴徽献上了一份沉甸甸、血淋淋的投名状。

……

……

庭州,安西都护府的心脏。

节堂的格局与河西的肃杀截然不同。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异域气息——昂贵的龙涎香在巨大的鎏金香炉中袅袅升腾,混合着波斯地毯上残留的葡萄美酒香、皮革味,以及窗外隐约飘来的冰雪寒气。

墙壁上挂着色彩浓烈的龟兹乐舞壁画和几把镶嵌着宝石的波斯弯刀、大食马刀。

巨大的沙盘占据厅堂一角,上面插着代表各方势力的小旗,一直延伸到遥远的河中地区。

这里温暖如春,却暗藏着一股属于西域的、混合着奢华、危险与独立不羁的独特气场。

王衍,太原王氏家主王珪最倚重的心腹谋士,三缕长须梳理得一丝不苟,眼神内敛如深潭,仿佛能吸走所有的光线。

他跪坐在柔软的波斯地毯上,姿态从容,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膝盖下方那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面,透过厚厚的地毯,依旧传递着丝丝寒意,如同他此刻面对高仙芝的心情。

他深知这位“山地之王”的可怕——用兵如神,心机深沉,对权力有着近乎偏执的控制欲,且对长安中枢有着天然的疏离感。

他此行的策略与卢玄截然不同:不谈虚无缥缈的忠义,只谈赤裸裸的利益与致命的威胁。

“高大帅威震西域,万国宾服,实乃我华夏在西陲的定海神针,国之干城。”王衍的开场白平和而充满敬意,如同在陈述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

他微微躬身,目光却锐利地看向主位上那个把玩着一柄镶嵌蓝宝石的波斯弯刀的男人——高仙芝。

高仙芝似乎并未认真听,修长的手指优雅地转动着弯刀,刀身在香炉的光晕下流转着幽蓝与雪亮交织的冷光。

他面容俊朗,岁月和风霜并未过多侵蚀这份英挺,反而增添了几分成熟与深不可测。

嘴角似乎永远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让人捉摸不透。

“然……”王衍话锋一转,如同平静湖面投入一颗石子,声音依旧平稳,却字字如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向要害。

“裴徽此子,年未弱冠,心性如何?观其行事,刻薄寡恩,睚眦必报。”

他直视高仙芝微微挑起的眉梢,继续道:“其以诡诈权谋上位,屠戮我世家门阀如刈草芥,所为何来?无非是收买寒门泥腿子之心,瓦解千年维系之秩序!”

“其推行的‘均田’、‘科举’之政,名为求贤惠民,实则掘我华夏千年礼法之根基,毁我士族存续之根本!此乃动摇国本之祸源!根基若毁,大厦将倾,安西这远离中枢的雄城巨镇,又岂能独善其身?”

他顿了顿,看到高仙芝转动弯刀的手指似乎微不可查地停顿了半拍,心中了然,继续加码:

“其掌控天工之城,所造利器之精之强,大帅想必也有所耳闻。千里镜观敌如咫尺,神火飞鸦焚城裂石…然利器如双刃之剑,用之正则护国,用之邪则祸世。”

王衍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冰冷,“裴徽视我等传承有序之世家为寇仇,必欲除之而后快。那么,他视大帅这般手握重兵、雄踞一方、威名赫赫的国之柱石为何物?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

“今日,他可借‘平叛’之名屠戮五姓七宗,明日,焉知不会寻隙削藩,夺大帅安西之权柄,毁大帅数十年浴血经营之根基?”

“长安一道旨意,或许此刻就在路上,要调大帅回京‘荣养’,或分割安西四镇兵权……届时,大帅与麾下将士血染黄沙换来的基业,将付之东流!”

王衍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敲打在高仙芝内心最深处的骄傲、对安西这片基业的绝对掌控欲以及对长安中枢那套“削藩集权”把戏根深蒂固的戒备之上。

他最后抛出了实实在在的诱饵,声音压得更低,如同魔鬼的契约:“吾主太原王氏,虽遭此子构陷打压,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为保华夏正道,更为助大帅固守安西基业,免受裴徽猜忌侵削,愿倾尽所能,为大帅提供钱粮军械!”

他双手奉上一份礼单,纸张是上好的撒金笺。“此乃首批心意,内有精铁三万斤,粟米十万石,黄金五千两,西域良驹五百匹。后续,只要大帅需要,吾等关陇、河北同道,必源源不断,助大帅打造铁桶江山!若大帅……”

王衍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有意更进一步,逐鹿中原,廓清寰宇,吾太原王氏及同道,亦愿倾尽家财,联络各方,为大帅前驱奥援,共拒裴徽!西域、中原,共尊大帅为主,亦非虚言!”

高仙芝终于停止了转动弯刀。那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如同实质般锁定了王衍。

他没有像哥舒翰那样暴怒,俊朗的脸上反而浮现出一丝更加玩味的、令人心悸的笑容。

他用刀尖轻轻挑起那份礼单,动作优雅得像是在拈花。

“哦?”他拖长了语调,带着几分戏谑,几分探究,甚至还有一丝……兴奋?“裴徽小儿……竟能让你们这些传承千年的世家巨阀,怕成这样?啧啧,看来……倒真是有点意思,有点手段啊。”

这评价,听不出是褒是贬。

他缓缓站起身,踱到王衍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压迫性的阴影,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位世家谋士。

那股属于西域霸主的桀骜之气不再掩饰,如同出鞘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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