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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拔月手指微微一顿,旋又缓缓收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她阖上眼,试图平息心绪,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湿润。
“我猜到了,知道招摇山一事的人,除了曾毅,便只你了,”她低声道,“但你为何要这样做?我本不想杀他。”
当然,就不是说沮渠牧犍不该死。若早知他害了永昌王,害了阿芸,她决不饶他。
达奚澄抬起头,眼中没有半分畏惧,只有一种近乎执拗的坚定。
“公主一向杀伐果断,唯独在除去河西王这件事上,优柔寡断,”她苦笑一声,“公主不妨细想,河西王心性到底如何?他既敢派人在招摇山引狼入山,之后也不会变得温良体恤。”
闻言,拓拔月的瞳孔骤然一缩。
当年,拓拔月奉命去秀荣招摇山掘金矿,陡然遇到狼袭,狼狈至极。
事后,她让曾毅暗中追查,却始终找不到真凶。直到三年前,曾毅才从一名被俘的死士口中得知——那场刺杀,竟是她的枕边人亲手安排的。
“除要谋害于您,他还有反心。”达奚澄的声音冷得像冰,“他暗中勾结柔然,联络旧部。公主,他不仅想杀您,还想颠覆大魏。若留着他,将来死的就不只是您,还有更多人。“
拓拔月的手指微微颤抖。
她并非不知沮渠牧犍的野心。只是……她一直不愿面对。
“我们只差证据。“达奚澄继续道,“故此,奴一直在搜集证据。”
拓拔月沉默良久,终于开口:“你布局多久了?“
“三年,”达奚澄直视着她,“奴发誓,一定要让公主逃脱这个泥潭。”
“你都做了什么?”
“一开始,奴也毫无头绪。直到,奴去永明郡主府上送年礼,听她说起偶遇一男子与阿元私会之事。”达奚澄道,“我听永明郡主的描述,倒是有几分像河西王,便给她出谋划策,让她多留心河西王。”
“难怪,难怪永明郡主会再次偶遇……那个人……”
守株待兔,终有一日能待得。据蒋立的供诉,沮渠牧犍还打算烧太仓。所幸,这话让赫连映雪、李云从听了去。
“其后,奴阴差阳错之下,又得知宋起居郎心里藏着秘密,遂与他推心置腹……至于蒋立所招供之事,奴却不知。”
她斟酌着言辞:“如此,奴方知永昌王、阳平公也为河西王所害。”
听至此,拓拔月恍然一叹:“如此说来,你哪有有罪?分明是有大功一件。”
“公主未必要再嫁,”达奚澄吃不准拓拔月的意思,低声道,“但奴一定要救您。”
拓拔月长叹一声,目光落在达奚澄的脸上。
“起来说话。”
“奴害得小郡主伤心卧病,奴有罪。”
“起来吧,你没错,错的是我,
我的确优柔寡断。”她连连摆首,“若不知他害了永昌王和阿芸……我仍旧不想让他死。”
她的声音微微哽咽。
“他毕竟是上元的阿父。“
达奚澄沉默片刻,忽然重重叩首。
“公主,永昌王和阿芸,再也回不来了。“
拓拔月睁开眼,眸中一片冰冷。
“是啊,”泪水涔涔而落,她轻叹道,“他们回不来了。“
窗外,夜风呜咽,仿佛亡魂的低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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