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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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个故事吧，不删了。

这个故事是别人讲给我的。

……

雨水敲打着窗户，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玻璃上弹奏着无序的旋律。蓝河坐在钢琴前，修长的手指悬在黑白琴键上方，却迟迟没有落下。已经三个小时了，他的参赛曲目《雨巷》仍然卡在中间段落，无论如何尝试，那些音符就是不肯听从他的召唤。

\"又失败了。\"蓝河叹了口气，将额头抵在冰冷的琴键上，发出一阵不和谐的声响。下个月就是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中国区选拔赛，作为音乐学院最被看好的选手，他却在这个关键时刻遇到了创作瓶颈。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蓝河起身离开琴凳，走到窗前。二十六层的高度让整个城市尽收眼底，灯火在雨中变得模糊而温柔。他想起父亲生前常说的一句话：\"音乐不是从指尖流出来的，而是从心里涌出来的。\"可是现在，他的心仿佛被什么堵住了，那些曾经流畅如水的旋律全都消失不见。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母亲发来的消息：\"小河，你爸爸的书房我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还有些东西需要你看看。\"

蓝河皱了皱眉。父亲去世已经三个月了，母亲一直不忍心整理他的遗物。作为一位普通的中学物理教师，父亲留下的无非是些书籍和教案，能有什么特别的东西需要他亲自过目？

\"我明天回去。\"他简短地回复道。

第二天清晨，雨停了，但天空依然阴沉。蓝河驱车来到父母位于城郊的家中。这是一栋老式的三层小楼，他从小在这里长大，直到考入音乐学院才搬出去住。

\"来了？\"母亲开门时，蓝河注意到她的眼睛有些红肿，显然刚刚哭过。父亲去世后，母亲一下子老了许多，原本乌黑的头发已经花白了大半。

\"嗯，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蓝河轻声问道，跟着母亲走进父亲的书房。

书房比记忆中小了许多。大部分书籍已经打包，只剩下一个老旧的橡木书柜和父亲生前常用的那张书桌。桌上放着一个纸箱，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一些零散的物品：几支钢笔、一个老式怀表、一副眼镜，还有...

\"这是什么？\"蓝河从箱底拿出一个黑色的扁平物体，拂去上面的灰尘后，发现是一张黑胶唱片。唱片封套很朴素，上面用钢笔写着\"给蓝河\"三个字，字迹已经有些褪色，但依然能认出是父亲的笔迹。

\"我也不知道，\"母亲摇摇头，\"整理时在书柜最底层发现的，夹在你爸爸的旧相册里。我想可能是留给你的。\"

蓝河翻看着这张神秘的唱片，封套背面没有任何曲目信息或唱片公司的标志，只有一串数字：1989.06.15。那是三十年前的日期，远早于他的出生。

\"爸爸以前听黑胶唱片吗？\"蓝河问道，记忆中父亲很少听音乐，家里甚至没有像样的音响设备。

母亲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年轻时听的，后来...就不怎么听了。\"她停顿了一下，\"对了，箱子里还有这个。\"

她递给蓝河一把小巧的黄铜钥匙，钥匙上系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青云路27号，星辰唱片行\"。

\"青云路？那不是老城区吗？都快拆迁了。\"蓝河疑惑地接过钥匙，\"爸爸有没有提过这个地方？\"

母亲摇摇头：\"从没听说过。不过...你爸爸年轻时有很多事情我不知道。\"她的声音低了下去，\"也许你应该自己去看看。\"

蓝河点点头，小心地将唱片和钥匙放进背包。离开前，他回头看了一眼父亲的书房，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灰尘在光束中缓缓舞动，像是无声的音符。

青云路位于城市的另一端，是一片即将拆迁的老街区。狭窄的街道两旁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建造的红砖楼房，大多已经人去楼空，墙上用红漆画着大大的\"拆\"字。

蓝河数着门牌号，在街角找到了27号——一家不起眼的小店，褪色的招牌上写着\"星辰唱片行\"，字迹几乎看不清了。店铺的玻璃橱窗积满灰尘，里面隐约可见堆叠的唱片和书籍。

推开门时，门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店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纸张、灰尘和旧时光的气味。四面墙都摆满了唱片架，从地板一直延伸到天花板，中间放着几台老式留声机和音响设备。

\"有人吗？\"蓝河轻声问道。

\"在里屋！\"一个沙哑的男声从店铺深处传来，\"自己先看看，有喜欢的叫我！\"

蓝河没有动，而是从包里拿出那把黄铜钥匙：\"我是来找人的，关于这个...\"

里屋的门帘被掀开，一个六十多岁的男人走了出来。他身材瘦削，头发花白，戴着一副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却异常明亮。

\"钥匙？\"老人眯起眼睛，然后突然笑了，\"啊，是蓝老师的儿子吧？我等了你好久了。\"

蓝河惊讶地睁大眼睛：\"您认识我父亲？\"

\"何止认识，\"老人走过来，接过钥匙，\"我是陈星辰，这家店的主人。和你父亲是...老朋友了。\"他上下打量着蓝河，\"你长得真像他年轻时的样子。\"

蓝河感到一阵恍惚。父亲很少提起自己的过去，更别说什么老朋友了。他只知道父亲年轻时从农村考到城里读大学，后来成为一名教师，平凡得不能再平凡。

\"这是什么地方？\"蓝河环顾四周，\"我父亲为什么会...?\"

\"这里啊，\"陈星辰抚摸着身旁的一台老式留声机，\"曾经是这座城市音乐爱好者的秘密基地。七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我们这群人每周都会在这里聚会，听音乐，聊梦想。\"他看向蓝河，\"你父亲是我们中最有天赋的一个。\"

\"音乐？\"蓝河更加困惑了，\"我父亲是物理老师，他连钢琴都不会弹。\"

陈星辰的表情变得古怪：\"不会弹钢琴？\"他摇摇头，\"孩子，看来你父亲有很多事情没告诉你。来，跟我来。\"

他领着蓝河穿过狭窄的过道，来到店铺后面的一个小房间。这里布置得像个小客厅，墙上挂满了老照片。陈星辰指向其中一张泛黄的照片：\"看，这是你父亲，1987年，在音乐学院的大礼堂。

蓝河凑近看去，照片上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站在钢琴旁，面容清秀，眼神明亮。那熟悉的轮廓确实像极了父亲年轻时的模样，但照片中的人穿着正式的演出服，背景是\"全国青年钢琴家大赛\"的横幅。

\"这...不可能...\"蓝河的声音有些发抖，\"父亲从来没说过他会弹钢琴...\"

\"不仅会弹，而且是天才。\"陈星辰叹了口气，\"他本该成为一流的钢琴家，却在最辉煌的时候放弃了音乐。\"老人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这些年，他一直委托我保管一些东西，说等时候到了就交给你。\"

蓝河接过信封，里面是一封信和几张发黄的乐谱。信封上用父亲熟悉的笔迹写着：\"给我亲爱的儿子蓝河，当你准备好听我的故事时打开。\"

\"我想...现在就是时候了。\"蓝河轻声说，手指微微颤抖着拆开信封。

就在这时，他的背包里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咔嚓\"声。蓝河打开背包，发现那张黑胶唱片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细缝。

\"等等，你带了唱片来？\"陈星辰突然激动起来，\"是那张标记着日期的吗？\"

蓝河点点头，小心地取出破损的唱片：\"上面写着1989年6月15日...\"

\"天啊！\"陈星辰几乎是抢过唱片，\"这是你父亲最后的录音！我们一直以为它已经遗失了！\"他匆忙走向一台看起来相当古老的大型留声机，\"三十年了...终于...\"

蓝河跟过去，心跳加速：\"什么录音？\"

\"1989年夏天，\"陈星辰一边调试设备一边解释，\"你父亲突然来找我，说要录一首曲子。他在录音室里弹了整整一夜，却始终不满意。天亮时，他说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把未完成的母带交给我保管，说将来有一天会有人来取。\"老人抬头看着蓝河，\"第二天，他就退学了，从此再也没有碰过钢琴。\"

蓝河感到一阵眩晕。父亲，一个他以为自己完全了解的人，突然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陈星辰小心地将唱片放在转盘上，放下唱针。随着一阵轻微的沙沙声，房间里响起了钢琴声。

那是蓝河从未听过的旋律，忧伤而深沉，像是一个人在黑夜中的独白。琴声时而如泣如诉，时而激昂澎湃，却又在最高潮处戛然而止——曲子没有完成。

但最让蓝河震惊的是那演奏的风格和技巧。即使以他专业的耳朵来判断，这也绝对是一流钢琴家的水准。而那触键的方式，那处理乐句的微妙习惯...竟然和他自己如此相似。

\"这是...父亲？\"蓝河的声音哽咽了。

陈星辰点点头，眼中闪着泪光：\"三十年了，我终于又听到了蓝老师的琴声。\"

音乐在中断处停止，房间里陷入沉默。蓝河发现自己脸上有冰凉的液体滑过——不知何时，他已经泪流满面。

\"为什么...\"他喃喃自语，\"为什么父亲要放弃音乐？为什么要对我隐瞒这一切？\"

陈星辰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我不知道全部原因。但1989年那个夏天，发生了很多事...\"他犹豫了一下，\"你父亲离开前说过一句话：'有些选择，是为了更重要的责任。'\"

蓝河低头看着手中那封还未拆开的信，手微微颤抖，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抽出信纸。父亲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亲爱的小河，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也许已经听到了那张唱片，也知晓了我曾经的音乐梦想。”

“三十年前，我站在音乐事业即将腾飞的路口，却收到了你爷爷病重的消息。家中贫困，弟弟妹妹尚小，我作为长子，责任在肩。音乐梦想固然璀璨，但家人的生存和未来更是沉甸甸的现实。我别无选择，只能放下钢琴，退学回家，接手家中的重担，成为了一名普通教师。

蓝河的眼眶再次湿润，他从未想过父亲背后竟藏着如此沉重的故事。原来那些平淡岁月里，父亲是牺牲了自己的热爱，换来家庭的安稳。

“这些年，我把对你的期望都寄托在了音乐上，看着你在钢琴道路上前行，我既欣慰又愧疚。我知道，自己未完成的梦想不该强加于你，但又忍不住期待你能走到我未抵达的远方。”读到此处，蓝河不禁回忆起那些练琴的时光，父亲虽然从不表露对音乐的熟悉，却总是默默陪伴，给予鼓励。

“如今，我已离开这个世界，希望你不要被我的过去束缚。去追寻属于你的音乐，无论遇到什么困境，都不要放弃。因为真正的音乐，源于生活，源于内心的热爱与执着 。”

蓝河紧紧攥着信，心中五味杂陈。他突然明白，自己创作的困境，是因为一直活在父亲未完成梦想的阴影下，没有真正去挖掘自己内心的声音。

从星辰唱片行离开后，蓝河回到家中，坐在那架熟悉的钢琴前。他闭上眼睛，回忆起小时候和父母在一起的温馨时光，想起那些在社区帮助他人收获的温暖，还有大自然中风雨的呼啸、鸟儿的啼鸣……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的手指轻轻落在琴键上，开始弹奏。这一次，没有刻意追求技巧，没有纠结于完美的结构，只是随心而弹。一个个音符从指尖流淌而出，带着他对父亲的理解，对生活的感悟，对未来的憧憬。

时间悄然流逝，不知过了多久，蓝河终于完成了那首《雨巷》。这首曲子不再是单纯的技巧展示，而是充满了情感与故事。

一个月后，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中国区选拔赛现场，蓝河身着得体的演出服，自信地走上舞台。他的演奏如同一股清泉，流淌进每一位听众的心里。比赛结束，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虽然比赛结果尚未揭晓，但蓝河已经不再在意。他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真正的音乐，也完成了一场心灵的自我救赎。在未来的日子里，他会带着父亲的爱与期望，在音乐的道路上坚定地走下去，书写属于自己的乐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