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 以诗明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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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念叨着，贾元春缓缓从凤座上站起，凤眸中早已蓄满晶莹的泪水，目光穿越众人，紧紧锁在那身姿挺立的身影上。</p>

她的眼神里，再无贵妃的矜持，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震撼、心疼与无上的敬佩！</p>

“十二龄稚子，束发从军，远赴辽东苦寒之地！两年半风霜刀剑，戍守边关，枕戈待旦，终斩敌酋，平靖烽烟！凯旋封侯，少年得志，尔心何曾片刻懈怠？！”</p>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清晰，响彻寂静的水榭，仿佛要将眼前这位族弟兼国之柱石的一生功业与心志，烙印在每个人的心上：</p>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之前，两宫圣驾当面，尔以弱冠之龄，慨然立下‘五年复辽’之血誓！何等气魄，何等担当！而后，尔以武衔之身，亲提王师，东出山海关，浴血奋战，终克复辽东故土，还我河山！！”</p>

贾元春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穿透灵魂的力量，目光灼灼，直指那首诗的核心：</p>

“今日！今日闻此诗！</p>

‘小筑暂高枕’？尔何曾安枕！‘忧时...有盟’？尔心念念，唯国唯民！</p>

‘呼樽...揖客，挥麈...谈兵’？尔之府邸，门庭肃然，宾客所论皆为国是民生，拒声色犬马于千里之外！！</p>

‘云护牙签满，星含宝剑横’？尔之心血，尽付文韬武略；尔之神兵，只为护我山河永固！”</p>

她深吸一口气，泪水终于滑落：</p>

“而这一切！这一切的出生入死，这一切的呕心沥血，这一切的......所求为何？所求者何？！！”</p>

她的目光扫过下方早已听得心潮澎湃、热血沸腾的一众贾家子弟姐妹，最终，带着无比的郑重与尊崇，重新落回贾玌身上：</p>

“所求者——唯此诗也！唯此一生之志——‘封公非我意，但愿海波平’！”</p>

话音落下，满堂肃然！</p>

所有贾家子弟，无论文武，无论长幼，无不挺直了脊梁，望向贾玌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源自血脉深处的崇敬与自豪！</p>

——这才是他们贾家的族长！</p>

——这才是他们贾家的魂！</p>

贾元春的目光在族中长辈贾敬、贾政、贾母、贾梁氏等人饱含欣慰与激动的脸上短暂停留，最后，落在了贾玌身上。</p>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这位当朝贵妃，贾家最尊贵的女儿，竟敛衽垂眸，对着贾玌——她的族弟、帝国的辽国公——盈盈屈膝，行了一个福礼！</p>

“此身此志，感天动地！此心此愿，泽被苍生！本宫代天家，感念国公擎天护国之功，亦代贾氏满门，谢族弟砥柱中流之德！辽国公......请受本宫一礼！”</p>

这一礼，敬的是擎天护国之功！</p>

这一礼，敬的是赤诚忘私之志！</p>

这一礼，敬的是“但愿海波平”的万世宏愿！</p>

水榭之内，落针可闻，唯余那十字真言，与这三敬之礼的千钧之重，在每个人心头回荡不息！</p>

短暂的死寂之后，水榭内嗡然一声！</p>

贵妃娘娘！当朝皇妃！待天家对辽国公行此郑重大礼！</p>

这已非仅仅是家族情谊，更是天家对擎天巨柱功勋与志向的至高认可！</p>

反应过来的众人，无论是贾政、贾母等长辈，还是探春、惜春等姐妹，乃至贾琏、贾蓉、贾环、贾兰等子弟，无不慌忙起身！</p>

动作虽因震惊而略显仓促，却又无比的肃穆与庄重！</p>

贾政、贾敬等长辈，率先朝着贾元春的方向深深一揖，表达对皇妃行礼的敬重，随即转向贾玌，亦是郑重长揖！</p>

他们眼中含着泪光，是为家族有此麒麟儿而激动，也是为这撼动心魄的一幕而感怀。</p>

探春、宝钗、迎春、惜春、邢岫烟等一众姐妹，更是齐齐敛衽垂首，对着贾元春盈盈福身，而后同样转向贾玌，行以最庄重的女子之礼！</p>

她们的目光中充满了对兄长的无限崇敬。</p>

贾琏、贾蓉、贾琮、贾蔷、贾环、贾兰等一众男丁，则是在长辈之后，齐刷刷地朝着贾玌的方向，单膝触地，行以军中最重的半跪抱拳礼！</p>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眼神坚定，向他们的族长致以最崇高的敬意！</p>

“国公爷（哥哥/族长）！”</p>

不同的称呼，却饱含着同样的情感——那是发自肺腑的敬服与誓死追随的决心！</p>

一时间，水榭之内，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向着贾元春和贾玌的方向，或揖、或福！</p>

场面壮观！</p>

而就在贾元春盈盈屈膝、福礼将成未起的刹那！</p>

贾玌没有丝毫犹豫，已躬身，双手抱拳高举过额，行了一个大揖之礼！</p>

“娘娘折煞微臣了！臣惶恐难安！为国尽忠，为民守土，乃臣之本分，何敢当娘娘代天家、代宗族如此重礼！臣，愧不敢受！”</p>

......</p>

水榭内，贵妃行礼，国公逊谢，满门肃然动容的气氛尚未散去。</p>

廊庑下阴影里，几位身着青袍、手持笔墨簿册的礼部随行官，早已屏息凝神，笔尖悬于纸上。</p>

方才那惊雷般的诗句——以及辽国公贾玌随后诵出的全篇，字字千钧，犹在耳畔回荡。这等胸襟抱负凝成的句子，远超寻常吟咏，直指社稷根本！</p>

领头的老翰林官，执笔的手稳如磐石，眼中却难掩震动。</p>

这等格局气魄，句句贴合自身功业行止，实乃罕见！</p>

翰林官深吸一口气，再无半分迟疑，手腕沉稳落下，在记录簿上工整书写，字迹一丝不苟：</p>

“…辽国公贾玌，应众请诵诗，辞曰：‘小筑暂高枕，忧时旧有盟。呼樽来揖客，挥麈坐谈兵。云护牙签满，星含宝剑横。封公非我意，但愿海波平。’闻者皆肃然。”</p>

“诗毕，贵妃娘娘感其忠志，离席......敛衽垂眸，向辽国公行福礼......曰：‘此身此志，感天动地！此心此愿，泽被苍生！......代天家，感念国公擎天护国之功，亦代......谢族弟砥柱中流之德！’”</p>

“辽国公遽然躬身，抱拳高举过额，深揖逊谢，对曰：‘惶恐难安！为国尽忠，为民守土，乃臣之本分！’”</p>

“时贾府阖族震动，肃然起敬，礼敬贵妃及国公。”</p>

记录至此，周翰林笔锋稍顿，略作沉吟，终在末尾添上一句：</p>

“国公此志，昭昭如日月，实乃社稷柱石之明证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