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 梨香映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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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香映海棠

神京，城东，贡院。</p>

夜幕深沉，自从春闱三大主考入贡院闭关，贡院四周各处门户，就开始驻防禁军保守，且会持续至会试九日之后。</p>

贡院内部到处黑葵葵的，四下都是一片死寂，只有贡院北面一座精致的三层馆阁，有几个房间依旧亮着灯火。</p>

这幢馆阁原先是贡院官吏的官廨，如今腾空作为春闱三大主考的起居之所。</p>

等到春闱开试入场之后，十八位同考官也会在这里下榻，并协同主考官署理考务。</p>

此时，虽然已过子时，一楼靠右的一处房间，通亮的烛光溢出窗户，还能看到来回走动的人影。</p>

房间内书案上，杂乱摆着五六张水墨淋漓的宣纸，上面写满了字，还有几本书籍摊开摆在桌上。</p>

房间内的衣架上，挂着一套正三品文官官服。。</p>

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身穿青袍便装，背着双手，在房间里来回走动。</p>

他眉头紧锁，时而苦思冥想，时而喃喃自语，似乎在来回揣摩词句。</p>

当年他也曾春闱二甲头名，才情学识并不在黄宏沧之下，甚至他的官职还在其之上。</p>

但是架不住黄宏沧官资在他之上，而且当年在科场上比他更加辉煌，是永安十九年春闱榜眼。</p>

当初那本蓝皮册子，也将他名列主考候选之列，也让他得到不少举子追捧。</p>

不过他心中清楚，在点选主考官一事，他并有太多中选希望，因此在举子拜谒之事，颇为低调，最终主考官遴选也如他预料。</p>

虽和春闱主考的荣耀失之交臂，多少有些遗憾，不过多少也是无事一身轻。</p>

可他却万万没想到，此事居然这般峰回路转，黄宏沧竟然离奇被毒害，宫中经过一番全权衡，竟让他接替成为新主考官。</p>

原本这是一桩意外之喜，可黄宏沧却是在入贡院闭关的前夜出事，他是在极其仓促的情况下，以匆匆之态接替主考之位。</p>

这多少有些临时垫背之状，显得这主考之位，实在有些不够堂堂正正，这对他一贯有些恃才傲物的秉性，颇有几分不服不愿。</p>

但是皇命已下，他也只能郑重其事，不敢太过怠慢。</p>

只是接任主考不到一日时间，就要编制春闱大比策问之题，实在缺乏足够的时间去揣摩考量。</p>

原先那日奉皇命去探望黄宏沧，其中有新老交替，探视问候官场礼数，也为承借黄宏沧制题文脉的想法。</p>

可没想到黄宏沧出事谨慎，在出事之前，竟然将所有制题手稿全部焚毁，逼得他在制题上只能从头开始。</p>

自从入贡院之后，他便闭门不出，苦思冥想制题之法，王士伦和陈墨知道他的处境，连日常寒暄都省了，都不去打扰他。</p>

这一夜，他对制题已草拟了五六稿，但心中始终不太满意。</p>

策问之题本就是会试重中之重，用来考量天下举子为政视野之才，要受天下才俊评头论足，他岂敢有半点懈怠。</p>

房间里的漏壶发出枯燥的滴水声，时间已过了子时，他将几张制题草稿揉成一团，重新展开宣纸疾书……</p>

……</p>

神京城西，秀春坊。</p>

这里是城西最富庶的坊区，随处可见精美雅致的院落楼阁，朝堂上许多高官的别苑，都座落在这个坊区。</p>

在坊中一座别苑的客房中，房间里黑乎乎一片，并且弥散着浓郁的酒气。</p>

周严从宿醉昏睡中醒来，下意识就要起身，颈部牵头，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酒后竟头痛欲裂。</p>

他略微定了神才坐起身来，触目而见是黑乎乎一片。</p>

不再是华丽精致的堂屋，满座香气扑鼻的佳肴，还有浓香醇厚的美酒……</p>

他心中微微懊悔，自己一时贪杯，竟然错过了和吴梁的邀约。</p>

当日他在赴京赶考途中，结识了林兆和、吴梁二人，入京之后一同入住城西鸿翔客栈，日常一起读书切磋，也算颇为和睦。</p>

他在神京有一门族亲，多年前北上读书游历，之后两家就失去联系。</p>

他离乡之时，偶然听说这族亲如今在京中为官，官位显赫，声名远播，因多年前改了名讳，所以事迹一直没有传回乡里。</p>

他一到神京就曾上门拜谒，但可能两家离散多年，对方的后辈因认不出他这门远亲，竟将他拒之门外。</p>

周严满怀失望的返回客栈，原本以为此事到此为止，没想到过去几日后，那族亲的家人竟找到客栈。</p>

不仅为晚辈年轻处事不当致歉，还盛情邀请他去别苑居住读书。</p>

周严倾心科举，半生苦读，无奈天资不算出众，如今年近四十都还及终于写罢。</p>

他又拿着墨迹未干的文卷，在房内来回走动，口中轻声朗诵揣摩，常常读到一半，又返回书案润色修改。</p>

然后重新拿起文卷揣摩推敲，如此周而复始，似乎不知疲倦。</p>

在房中通亮的烛火辉映下，吴梁手拿文卷，双目炯炯，一张微胖的脸庞，满是兴奋昂扬的神情。</p>

上午，他在店堂中听了两位过路举子的言谈，心中震撼之下，急匆匆雇车去了鸿兴南货店。</p>

等到了地方，只见店堂紧闭，还贴有推事院的封条，上面还有推事院正堂红印。</p>

他甚至还去了青柳巷黄宅，他曾拜访请益过黄宏沧，自然是知道路径的。</p>

等到了地方，只见黄宅大门紧闭，他甚至察觉到宅院附近，有不少身形彪悍的闲汉出没闲逛。</p>

他不用向附近街坊打听，也明白在店堂听到的言谈，并不是什么流言蜚语，而是千真万确的事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