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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涟漪

杨家去礼部看榜的人，是杨沅和小青棠。</p>

鹿溪和丹娘都没来，她们不敢看。</p>

离揭榜还有三天的时候，她们俩就有点吃不好睡不好了。</p>

如今终于到了放榜之日，她们就更加的情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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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沅是不太理解这个年代的人对于考中进士，是如何重视的。</p>

他上一次只是考中了举人，鹿溪和丹娘就要乐疯了，何况这一次他是成为天子门生！</p>

于是，最后只有傻大胆儿小青棠，自告奋勇地陪着她师公来了。</p>

当杨沅带着小青棠挤到前边时，鹅王赵璩已经兴冲冲地赶到青石巷给他报喜去了，两个人完美错过。</p>

杨沅看了看那堵榜墙，就见榜墙上只贴了一张半的榜单。</p>

那半张榜单也不齐整，似乎是被人撕掉了。</p>

四名礼部的差役手执水火大棍，警惕地看着每一个靠近榜墙的人。</p>

杨沅疑惑地拱手道：“请问，这榜单是怎么回事？”</p>

见杨沅一身的士子装扮，说不定就是一位进士老爷，那差役不敢怠慢。</p>

他忙怀抱了水火棍，叉手施礼道：“这位书生你有所不知，方才有位考生见他榜上无名，一时激愤成癫，竟然撕了榜单。</p>

如今衙中的榜吏已经去另行抄写榜单了，须臾功夫就会重新张贴出来，还请书生稍待。”</p>

原来如此，杨沅点了点头，表示理解。</p>

范进中举，可以喜极而狂。没考中的人，当然也有激愤成狂的。</p>

杨沅扭头对青棠道：“你瞧，咱们这还来早了。”</p>

青棠对他翻個白眼儿，嘀咕道：“要不是师丈你非要和鹿溪姐姐黏糊，咱们早就来了。”</p>

那执棒的差役听了，顿时虎躯一震，虎目一凝，这一家子的关系怎么如此混乱？</p>

不等他心中八卦之火熊熊燃起，便有人欢声叫道：“来了来了，榜单来了。”</p>

就见两个榜吏挟着新的榜单，提着浆糊桶，正往榜墙这边快步走过来。</p>

青棠顿时雀跃不已，杨沅虽说面上云淡风轻，其实心里也有点紧张。</p>

他知道既然上一回能考中解元，这回“发挥正常”，拿个进士应该也不成问题。</p>

可这也只是理论上没问题，有时候也难免会生出意外。</p>

比如“策”和“论”这种文章，个人主观性太强。</p>

如果你的答卷和考官的理念严重相悖，那么就算是好文章，碰上一个不够公允的考官，也未必就不会名落孙山。</p>

一见榜吏出现，那几个护在榜墙前的差役顿时如临大敌，手执水火棍，紧紧护在榜墙前面。</p>

榜单往墙上一刷，杨沅抬眼望去，呼吸顿时一窒。</p>

竟然……真的中了！</p>

省元！</p>

“啊！省魁！是省魁啊！姐夫姐夫，你中了省魁啊……”</p>

青棠小丫头尖叫起来。</p>

她兴奋地抓着杨沅的手，跟上了弦的愤怒小鸟似的，蹦啊蹦啊，根本控制不住自己。</p>

“谁？谁中了省元？”</p>

旁边的人一听顿时炸了窝。</p>

“省魁就在这里？”</p>

“我听说临安府解元就是今科省元。”</p>

“那他不就是连中二元？快让我看看谁是杨二元！”</p>

四下里惊呼声此起彼伏，众人开始蜂拥过来。</p>

一见情况不妙，上次中了解元时，就已有了切身体会的杨沅当机立断，拉起青棠就跑。</p>

那守榜墙的差役也想过来瞻仰一下省元公的风采，奈何杨沅跑的太快了。</p>

他们就只看见一道矫健的人影，纵跃如飞。</p>

一道石榴红的披风，在省元公的身后猎猎飞扬……</p>

不对！</p>

那不是披风！</p>

好像是刚刚那个石榴裙儿的小姑娘？</p>

杨沅扯着青棠的小手，跟放风筝似的，拉着她迅速逃出几条街巷。</p>

杨沅再回头看时，见已经把人甩开，这才停了下来。</p>

“姐，姐姐……夫，我不行了……”</p>

青棠的小脸煞白。</p>

她方才本就兴奋异常，再被杨沅扯着她这一通狂奔，此时那一颗心都快要跳出腔子来了。</p>

小青棠身子软软的，就要往地上“堆”去。</p>

杨沅赶紧提了她一下，奈何小青棠此刻软的就跟一根面条儿似的，根本站立不住。</p>

小青棠快吓哭了，带着哭音儿地道：“师公，人家腿不听使唤。”</p>

杨沅忙把她揽在怀中，轻抚其背，柔声安慰道：“莫要急、莫要急，你缓缓气儿就好。”</p>

青棠双手紧紧揪着杨沅的胸襟，好半晌，她那颗怦怦跳得难受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只是双腿还是有点发软。</p>

“老……老爷……，伱好厉害！省元诶！老爷你现在就是进士大老爷了。”</p>

青棠仰起脸儿，一脸崇拜甚至带些敬畏地看着杨沅。</p>

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儿上，居然流露着一抹情动的妩媚。</p>

杨沅失笑道：“这一会儿怎么又叫起老爷来了？”</p>

青棠认真地道：“以后人家可不能乱叫了，老爷你现在是大有功名的人，家里头必须得有点规矩。奴家以后就只能尊称你大老爷。”</p>

“这样啊……”</p>

杨沅忽然有点失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p>

青棠偷偷看了看杨沅的脸色，忽然嫩脸儿一红，悄声地道：“要是老爷你喜欢人家乱叫，那人家以后没人的时候再叫给你听啊？</p>

叫你师公、叫你姐夫、叫你姨夫……，再不然，叫你达达？”</p>

小青棠把她从关中樊举人那儿学来的一句方言都用上了。</p>

这一声“达达”不仅说的荡气回肠，还对杨沅抛去一个青涩的媚眼儿。</p>

要不是此刻正在大街之上，杨沅真要把她摁在膝上，执行一顿家法了。</p>

我中了省元，她怎么就跟吃了药似的。</p>

只希望鹿溪和丹娘听了消息，没有她这么疯。</p>

……</p>

“咻，嘶哈~~”</p>

于吉光捧着一杯热茶，木然地喝了一口。</p>

这里是临安府“佥厅”的一个院落。</p>

庭院中设有几方石台，围绕着石台还放着一些木头墩子。</p>

在临安府，府尹的办公区域称为都厅，通判等副手的办公区域称为佥厅。</p>

几位临安府的中级官吏，正在热烈议论着今科省元新鲜出炉的消息。</p>

于吉光坐在角落的墩子上，默默地听着同僚们议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