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锈江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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滩涂死寂。凝固的灰白光雾如同透明的死亡琥珀，将顾清歌姐妹定格在湮灭边缘。青铜巨门沉默矗立，门缝维持在被强行合拢一线的状态，裂口深处翻涌的灰白如同被冻结的毒云。空气中弥漫着金属锈蚀与虚无尘埃混合的刺鼻气味。

嗡…嗡…

那微弱却稳定的震动声，如同垂死心脏最后的搏动，在死寂中异常清晰。黑色通讯器小盒侧面的红灯，固执地闪烁着，每一次明灭都与周绾绾眉心孔洞边缘那点灰白余烬的微弱搏动完美同步。

顾清歌僵硬地扭动脖颈，破碎镜片后的独眼死死盯着脚边泥水里的通讯器。劫后余生的巨大茫然被这诡异的同步瞬间撕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林小满…周绾绾…这个盒子…她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这红灯…是求救信号？还是…某种倒计时？

她下意识地松开紧抱姐姐的手，染血的、被腐蚀得皮开肉绽的左手颤抖着，伸向那个沾满泥污的盒子。指尖距离冰冷的金属外壳只剩寸许。

“别…碰它…”一声极其微弱、如同砂纸摩擦的嘶哑声音响起。

顾清歌猛地抬头！

泥水中，周绾绾的身体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她依旧仰面躺着，双目紧闭，脸色灰败如同墓石，眉心那个焦黑的螺旋孔洞边缘，灰白流光微弱得如同即将熄灭的烟头。但她的嘴唇，极其艰难地翕动着，发出断续的音节。

“盒…子…是…‘记录’…”周绾绾的声音破碎不堪，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肺叶里挤出来的血沫。“林…小满…最后的…‘净火’…备份…指向…江底…”

江底？m江？！

顾清歌瞳孔骤缩！破碎的记忆碎片瞬间在脑中碰撞！石宇峰抱着青铜爵沉入m江！林小满组建“净火”对抗！难道…？！

嗡——！！！

通讯器盒子的红灯闪烁频率猛地加快！如同被注入强心针！盒体本身发出更加剧烈的震颤！盒盖边缘的密封胶条在震动下崩开一道细微的缝隙！

嗤——！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纯净焚毁意志的——暗红数据流光！如同被压抑许久的火苗，猛地从缝隙中逸散而出！流光并非实体，而是纯粹的精神信息流！它在空中短暂凝聚，瞬间没入周绾绾眉心那个螺旋孔洞！

“呃啊——！”周绾绾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如同被无形的电流贯穿！眉心孔洞边缘的灰白流光如同被泼了汽油，骤然暴涨！一股混合着林小满净火焚尽不公的决绝、以及某种…指向性极其明确的坐标信息的洪流，狠狠冲入她濒临枯竭的意识！

无数画面碎片在她脑中炸开：

深夜的江边码头。林小满戴着黑色兜帽，身影融入阴影。她手中紧握的并非武器，而是一个连接着便携式服务器的数据终端。屏幕上，复杂的代码瀑布般流泻，核心是一个不断闪烁的、标注着“m江17号沉船点”的三维坐标图！图中央，一个青铜爵杯的轮廓被高亮标记！

“石宇峰…沉下去…不是结束…”林小满面具下的眼神冰冷如刀，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残影。“…爵杯是‘塞子’…下面…有东西…‘净火’…必须…记录…备份…”

画面切换。终端屏幕一角，一个隐蔽的文件夹被加密标记——“归墟之眼：沉江实录”。

最后画面。林小满将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黑色数据芯片，从终端中弹出，小心翼翼地嵌入通讯器盒子的核心卡槽。盒盖合拢的瞬间，她抬头望向沉船湾的方向，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片决绝的冰冷。

“沉江…实录…”周绾绾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混沌的意识被这股信息流强行刺穿一丝清明。石宇峰抱着青铜爵沉江…不是为了藏匿…是为了…堵住江底某个“孔洞”？林小满知道了！她用“净火”最后的备份…记录了这一切？！这盒子…是记录仪？！指向江底的坐标？！

就在这时！

轰隆隆——！！！

凝固的青铜巨门猛地一震！并非来自门后，而是…来自众人脚下的滩涂深处！一股沉闷的、如同大地深处巨兽翻身的震动，顺着泥泞的地面传导上来！整个沉船湾滩涂如同置于鼓面之上，剧烈颠簸！

哗啦——！！！

更令人惊骇的景象发生了！

青铜巨门那道被强行合拢一线的裂口边缘，原本凝固的灰白光雾剧烈波动起来！光雾并未扩散，反而如同被无形的吸力拉扯，猛地向内收缩！紧接着，一股粘稠、浑浊、散发着浓烈水腥和铁锈气息的——暗黄色江水！混合着大量的泥沙、腐烂的水草、甚至还有锈蚀的金属碎片，如同溃堤的洪流，猛地从门缝深处……倒灌而出！

江水汹涌！瞬间冲散了部分凝固的灰白光雾！浑浊的水流裹挟着刺鼻的锈蚀气息，迅速在滩涂上蔓延！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转眼间就淹没了众人的脚踝！

“m江的水？！”顾清歌失声惊呼！她看着脚下迅速变得浑浊的水流，那熟悉的、带着m江特有铁锈与淤泥混合的腥气绝不会错！沉船湾虽然临海，但此处是海湾深处，与m江入海口隔着数公里！这水…怎么会从门里倒灌出来？！

除非…门后…连通着…m江底？！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劈中顾清歌！她猛地看向巨门裂口！浑浊的江水正源源不断地从门缝中喷涌而出！水流冲刷着门板上凝固的青铜锈迹和暗红血丝，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呃…”周绾绾被冰冷的江水淹没口鼻，呛咳起来。眉心孔洞边缘的灰白流光在江水冲刷下明灭不定。林小满传递的坐标信息在她混乱的意识中疯狂闪烁——m江17号沉船点！青铜爵！堵住的孔洞！

倒灌的江水…门缝…连通江底？！

一个更加惊悚的猜测在她脑中成型——这扇所谓的“青铜巨门”，并非实体！而是一个……空间通道的锚点？！它的另一端……就锚定在m江底，石宇峰沉下青铜爵的那个“孔洞”之上？！

所以石宇峰沉江堵洞！所以门开时会有江水倒灌！所以林小满要记录江底坐标！

“坐标…盒子…记录…”周绾绾挣扎着，在浑浊的江水中试图抬起手，指向顾清歌脚边的通讯器。她需要那个记录！需要林小满用命换来的证据！

顾清歌瞬间明白了周绾绾的意思！她不顾一切地扑向那个在浑浊江水中沉浮的通讯器盒子！手指猛地扣住盒盖边缘！

就在她指尖触及盒盖的瞬间！

嗡——！！！

通讯器盒子侧面的红灯骤然亮到极致！如同烧红的烙铁！一股远超之前的、带着林小满净火焚尽意志的、纯粹的信息流脉冲，如同高压水枪，猛地从盒盖缝隙中爆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