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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天域弑神宴

第一章:骨桥喋血,琼浆隐腥

罡风如无形之刃,在混沌深渊之上凄厉尖啸。桥,与其说是路,不如说是一条在虚空中蜿蜒的巨兽脊骨。暗金色的骨质桥面,流淌着凝固血河般的诡异光泽,弥漫着能冻结灵魂的苍莽凶煞之气。这便是连通下界与九重天域的唯一通道,亦是筛选飞升者的第一道生死磨盘——弑神桥。

起点处,楚烬伫立。粗陋的麻衣裹着他看似瘦削的身躯,那是从一位刚被深渊吞噬的失败者身上剥下的遗物。淬体境初阶的孱弱气息被完美伪装,掩盖了矿场烙印与罪域黑血共同锤炼的坚韧内核。他的眼神,像极北冰川下沉寂万载的玄铁,冷冽而坚硬。唯眼底深处,一抹熔岩般滚烫的凶芒——源自血脉的诅咒,“血戮之眼”——偶有压抑不住的流溢。“过桥者生,坠桥者魂消道灭!”天穹传来威严宣判,声浪如巨锤轰击神魂,震得桥头残余的十几个飞升者面如土色。楚烬抬脚。第一步踏足血色骨桥的刹那——嗡!万钧重压加身!仿佛亿万座神山轰然镇落,骨骼不堪重负地呻吟。这非纯粹重力,而是肉身与神魂的双重碾磨。狂暴罡风亦骤然狰狞十倍,由无形利刃凝为实质——无数灰白风锥撕裂虚空,尖啸着攒射而至!嗤啦!左旁一名修士仓促撑开的灵光护罩瞬间纸破,十数道风锥透体而过!鲜血内脏喷溅,连惨叫都未及完整,便被狂风卷入深渊,了无痕迹。楚烬瞳孔微缩。罪域矿坑深处锻造出的战斗本能悍然接管躯壳。他身形如灵蛇扭曲,猛地向下伏倒,脊背近乎与冰冷粗糙的骨面贴合,险险滑出数丈。凌厉风锥挟死亡寒意掠过发梢,击打桥面迸射出刺目火星,在坚硬骨质上犁出深刻沟壑。规避!再规避!侧翻,贴崖规避三枚锥尖;团身滚进天然骨刺凹陷处,躲开一片笼罩区域的暴风尖矛;足踏凸起骸骨借力纵跃,从两道交叉切割的锥网缝隙惊险穿过……每一个动作都在电光石火间完成,简洁、高效、精准到令人头皮发麻。汗水与不知何处溅染的血珠混在一起,沿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滚落。血戮之眼在死亡的刺激下蠢蠢欲动,撕裂吞噬的欲望焚心蚀骨,却被强压为冰下岩浆,灼烧出更为恐怖的专注与感知力。眼底赤芒一闪即逝。然而,就在他刚从一片密集风锥雨中脱出,身形由极动到微滞的瞬间——“嗯?”一声冰冷如刮骨刀的轻咦,穿透狂暴风啸,清晰地扎入楚烬耳中。楚烬心脏骤缩!浑身肌肉如精钢绞弦绷紧!目光不动声色侧扫。骨桥侧上方,一片金辉流转的云台上,伫立数道身影。银光凛凛的神甲覆盖全身,繁复神纹流淌着令人窒息的威严。为首者,面若刀削,眸光沉冷如寒潭,双手抱胸,正死死锁定桥上的他。神将!名为凌风!其左侧略年轻的神卫嗤笑:“淬体初阶?下界真是愈发不堪入目。不过……方才躲闪那几下,倒有几分山野精怪般野性。”凌风眸光更冷,似能洞穿楚烬伪装的皮囊:“非野性。是尸堆里爬出的杀戮本能。还有他的眼,”他视线停留在楚烬低垂的眼帘,“藏了凶物。虽是微瑕,不容轻纵。”楚烬立刻更深地埋首,将所有锋芒连同那丝惊疑敛入麻木与恐惧之下。他提速向前,不再游刃有余刻意闪避。脚步踉跄,几次与死亡擦肩,甚至故意让一枚风锥撕裂左臂皮肉,带出一串血花,狼狈尽显。“哼!”凌风鼻翼微动,眼底疑虑稍减,却也未消,“盯死他!过桥带至刑目台问讯!”命令下达,目光转向他处,然那阴冷的神卫视线已如跗骨之蛆,牢牢黏在楚烬背心。“是,凌风大人!”楚烬脊背似有冰针刺入。血戮之眼的暴露比他预想更快更致命。他必须将尘埃的角色扮演到底。收敛心神,全力应对愈发凶险的骨桥。罡风化为毁灭风暴,重压似要碾碎五脏。断隙狰狞裂开,下方混沌深渊吞吐着吞噬一切的吸力。不断有飞升者惨叫着坠落、消失。楚烬沉静如冰渊顽石。每一次纵跃闪避,都如精密筹算。避开致命罅隙的风暴漩涡;借崩碎骨渣遮挡锥雨;以承受边缘擦伤换取关键移动间隙……他不再思考神将的窥视,血眼的隐患,只念一字:生!不知经历几多生死轮回,当他踏足弑神桥尽头那温润坚实的白玉平台时,重压骤然消失。他猛地一个趔趄,单膝重重跪地,剧烈喘息,汗水早已浸透麻衣。抬头,天地骤宽。无垠的白玉广场,尽头矗立着九座通天光门,神辉巍峨各映苍穹。头顶琼楼玉宇悬浮于流云,仙禽展翼留下七彩光痕,缥缈仙乐若有若无。纯净到凝液的灵气拂面而来,如神之抚慰,涤荡神魂尘埃,与罪域腥黑、骨桥凶煞判若霄壤。楚烬的瞳孔却在踏上广场的刹那猛缩。纯净灵气织就的华丽天幕下,一道极其细微、近乎被完美净化湮灭的……血气!非战场铁锈腥甜,而是一种精纯到极致、蕴含无尽怨憎、仿佛由万千生灵精魂反复熬炼提粹的……本源精血之气!若非血戮之眼对血的超绝感知,若非他曾在矿奴血池中浸透生死,绝难捕捉这丝隐藏至深的恶臭!更让他心寒的景象随之撞入眼帘。早前过桥的飞升者们,被身着素白云纹袍的神仆引领,走向广场边缘一片临时搭就、装饰华美的宴饮区。金丝楠木巨案铺着莹白云锦,其上珍馐如山,流光溢彩:状若龙肝凤髓的仙果流溢宝气;玉杯中七彩霞浆荡漾生辉;蒸腾着氤氲灵气的异兽肉糜气息扑鼻……诸多神仆手持剔透水晶杯盏,为那些神色仓皇又受宠若惊的飞升者们斟满一种液体——猩红透亮,如同凝固的血宝石!浓郁果香与磅礴灵气从中弥漫,完美掩盖了其他一切。而那丝被楚烬捕捉到的、精纯怨憎的血腥本源,正是自这“琼浆”深处渗出!“飞升者,此间留名。”一个神仆漠然至楚烬身前,语气如霜板。楚烬顺从起身,目光低垂,死死锁着水晶杯流转的猩红。血戮之眼灼热传递着憎恶与一丝无法抑制的吞噬渴望。神族琼浆,竟以矿奴精血为引!这一认知如毒龙缠心。矿场深处枯槁干尸、黑血矿脉中冤魂的无声尖啸在脑中回荡。天域金玉雕琢的神座之下,涌动着比罪域泥沼更冰冷、更贪婪的血渊!他不动声色,随人流走向登记案台,心如封冻万载的火山。收集证据?这猩红琼浆便是染血铁证!他要铭记它的每一次流转,神仆递杯的每一次麻木漠然,飞升者饮下血琼时每一份陶醉的无知!就在行近登记案时,怀中古拙玉佩毫无征兆地一跳!温润玉料深处,似有蛰伏之物猝然惊醒!不是心跳,更像一柄沉眠剑魂感应到共鸣锋锐的震颤!几乎同时——一道煌煌如天罚、冰冷似玄冰的恐怖剑意,自广场最高空、那座笼罩于最尊贵神圣金辉中的恢弘殿宇深处——跨越无尽距离——如无形实质的冰锥,瞬间贯穿虚空,狠狠刺向楚烬眉心!剑意源头——凌霄神君!玉佩异动瞬间引动了他的佩剑!并引来了诛心绝杀的意志!楚烬浑身寒毛倒竖!心脏如被无形神钳攥爆!千钧一发!他头颅更深地埋下,几欲撞向胸口。体内力量被死死镇压,尤其那躁动欲裂的血戮之眼!他瞬间将所有惊骇、杀机、狂怒压缩成一片冻土,只留下淬体境飞升者在至强威压下应有的、至纯的恐惧与茫然。肢体剧烈颤抖,脚步虚浮踉跄,一步踩空,“噗通”跌跪在地。广场依旧仙乐缥缈,一派安然祥和。除他与剑意源头,无人感知这无形无息却又瞬分生死的绝杀。“作甚?报尔名讳!”神仆厌烦叱喝。楚烬抬头,脸色惨白,只剩劫后余生的死寂与面对无上天威的敬畏惶恐,声音抖如风中残叶:“楚……楚烬。”他报出那个早已埋葬于下界尘埃中的名字。目光却借着抬首的瞬息,飞快而隐秘地扫过金光刺目的殿宇深处。那里,一双淡漠如天道、洞悉乾坤的金色神瞳,仿佛隔着时空的帷幕,冷冷锁定。怀中玉佩,归于沉寂温润。但楚烬知晓,这平静之下,是汹涌欲噬的杀局。弑神桥只是饾饤小菜。天域这场为他凶兵、为他玉佩、为他而来的“弑神之宴”,帷幕方由这柄神君之剑——狠狠挑开!

第一卷:血桥启宴

第一章:骨桥试血,琼浆藏锋

罡风凄号,卷起深渊底部的混沌浊流,抽打在那道横亘虚空的巨大骨脊之上。暗金色桥体流淌着凝固血浆般的光泽,散发出跨越纪元的凶煞气息。弑神桥——下界飞升者叩开天门的唯一通途,亦是九成九试炼者的埋骨之所。

桥首之地,楚烬独立。粗陋麻衣裹身,取自一位被虚空裂隙吞噬的失败者遗骸。他将矿场烙印的痛楚与罪域黑血侵蚀的痕迹尽数收敛于淬体境初阶的孱弱假象之下。眼眸如极地寒渊深处未曾融化的玄冰,唯有瞳孔最深处,一抹熔岩熔浆般的凶戾赤芒——血戮之眼——在死寂之下悄然涌动。

“过桥者生,坠桥者魂消道灭!”九天之上神音如巨雷轰鸣,震荡神魂。几个飞升者面无人色,后退者撞上无形神壁,如困兽撞笼。

楚烬抬步踏入。

脚底触及血色骨桥瞬间——

轰!

万仞神山压顶般的重力骤然降临!骨骼悲鸣。这不是单纯的物理威压,更是对肉身本源的碾磨,对神魂意志的拷打。呼啸罡风陡然暴虐,灰白色风锥由气态凝为实体,根根如冥府投矛,撕裂虚空尖啸射来!

“噗嗤!”左翼一修士催动的护体灵光应声破碎,七八根风锥瞬息贯穿其躯,留下透亮窟窿,鲜血裹挟破碎内脏喷溅如花,转瞬便被混沌气流卷走吞没,只余风中几丝腥甜。

楚烬腰背筋肉瞬间绷紧!源自罪域矿坑最深处尸山血海的生存本能悍然爆发。他身形如无骨之蛇,猛地贴地滑伏,脊背几乎撞上冰寒粗糙的桥骨,险险滑出三丈余。数股风锥带着厉啸贴着头皮与后背掠过,凿入骨桥,激起刺目骨屑!

规避!闪转!腾挪!

侧身翻入骨刺缝隙,险避风锥之网;团身蜷缩,藏入巨椎凹陷处;足尖猛踏一处嶙峋骨突,身形暴起,从交叉切割的三道致命锥隙间惊鸿穿过……每一个动作简洁至颠毫,绝无冗余,效率高得令人心悸。汗水混杂飞溅的血滴砸落,血戮之眼在极致压力与鲜血刺激下灼烧奔涌,撕裂吞噬的欲望咆哮欲出,被他硬生生按捺,化为冰层下奔流的熔岩,煅烧出更加恐怖的专注力。眼底熔岩赤芒一闪而没。

就在其身形由极动至微滞,旧力未去新力未生之际——

“嗯?”

一声冰冷如刮骨寒铁的轻哼,穿透凄厉风啸,精准刺入楚烬耳膜!

楚烬心脏骤停!浑身骨节瞬间发出细微错响,如强弩绷至满弦。眼角余光如微光扫过。

骨桥之侧,悬空金云台上,数道身影如山矗立。银亮神甲辉光凛冽,繁复神纹流淌着令人窒息的威压。为首一人,面目如同被刀斧劈凿出的坚岩,双臂抱胸,目光如锁定猎物的寒潭深潭,正是神将凌风。

其左侧年轻神卫嗤笑:“淬体初阶?下界已是废土不成?不过方才狼狈窜逃那几下,倒像个荒野求生的鼠辈。”

凌风眸光深潭更冷,似要将楚烬这层皮囊穿透:“非是鼠辈。是血泥里滚出来的搏杀本能。还有他那双眼,”视线如针扎向楚烬低垂的眼睑,“藏污纳垢,隐有凶光。虽蝼蚁微末,却属不洁之瑕。”

楚烬头颅更深埋下,所有锋芒连同惊疑化为尘埃般的茫然恐惧。他加快步伐,不再追求无伤闪避。步履踉跄沉重,刻意让自己数次险死还生,甚至让一枚擦臂而过的风锥撕裂上臂麻衣,留下一道寸许血痕,狼狈毕显。

“哼!”凌风鼻腔微震,眼中锐利稍敛却未散,“过桥后带入刑目台,验明根骨神魂!若有不净……魂灯抽魄!”命令下达,目光转向他处。然那年轻神卫阴鸷的目光已如毒蛇缠绕,粘附楚烬脊梁。

“遵令,凌风大人!”

楚烬背后如抵冰锥。血戮之眼的隐患远超预估。他必须将尘埃伪装的彻底完美。

收敛心神,前方骨桥愈发险恶。罡风化作灭世狂龙,重压几欲碾碎五脏。骨桥之上豁口狰狞,混沌渊薮吞吐着灭绝吸力。飞升者惨嚎声不绝。

楚烬心神沉静如万载玄冰。每一次闪避都是本能与计算交织的艺术。借用崩碎骨屑遮掩身形;以承受小伤换取关键位移;精准踏足骨桥最稳固节点……排除杂念,唯有前行一念支撑。

当脚掌终于踏上桥尾那片温润流转的白玉神光平台,重压骤然消失。巨大惯性让他身躯剧烈一晃,右膝重重跪落于地,粗砺喘息喷出白雾,汗水浸透麻衣已半干为盐霜。

抬头,九重天域画卷骤然展开。

无垠白玉广场铺陈天地,尽头九座万丈光门接天连地,各色神辉流溢,威严庄穆。穹顶琼楼玉宇悬浮于霞光流云间,瑞兽珍禽虚影翩然而过,缥缈仙音似从九天垂落。

浩荡纯净灵气如天地本源,拂面润骨,涤魂净魄,与罪域污浊、骨桥煞狱天壤之别。

然而,楚烬踏上广场的刹那,瞳孔却猛地缩成针尖!

在这醉人的天地灵源深处,一丝微弱到极致、近乎被完美神性湮灭的……腥戾之气!绝非铁血战场那股粗犷,而是一种精纯到匪夷所思、饱含凝炼怨毒、仿佛万千生灵本源精魄被反复熬炼萃取后的……终极血气!纵是血戮之眼对此异禀奇觉,若非矿坑深处黑血浸骨、尸骸为伴的锤炼,亦难捕捉这一缕隐藏至深的孽业之息!

更令人窒息的景象随即撞入感官。

早先过桥的飞升者,被素白衣袍、神情漠然如傀儡的神仆带领,走向广场边缘一片华帐高悬、铺设奢靡的宴饮之所。

乌沉金丝神木巨案铺展雪白云锦,其上奇珍异馔堆积流光溢彩:状若游龙翔凤的仙果喷薄霞气;琉璃盏中七彩琼浆明艳流转;蒸腾灵雾的异兽肉羹芬芳醉人……

数名神仆手托剔透如无物的水晶高杯,内盛明艳如凝固红宝石般的液体。奇异果香交织浩瀚灵气扑面,完美掩饰一切杂陈。而那缕被楚烬识别的、蕴含精纯怨毒的血腥本源,正是自这琼浆玉液深处幽幽渗出!

神宴琼浆——以矿奴精魂为引!

此念如地狱幽火焚心。矿坑深处累累干枯骸骨,黑血矿脉中凝结的亿万无声惨嚎瞬间充斥魂灵。天域金碧辉煌的神座之下,涌动的是比罪域矿渣更冰冷、更贪婪无度的万骨血池!

“新晋飞升,于此留名录册。”一神仆不知何时立于楚烬身前,语声平板如金石相击。

楚烬低眉顺目,身体微颤,目光却如铁钉死死锁着那琼浆流转的水晶杯。血戮之眼深处传递着憎恶与一丝疯狂的饥渴。

他随流而行,心如冰封熔炉。收集证据?这杯盏之中便是染血的铁证!琼浆每一丝猩红流转,神仆递酒时的冰冷木然,飞升者啜饮血酿时陶醉的无知笑颜……皆须刻骨铭记!

行至登记案前丈许,怀中那枚古朴无华、隐现古意的玉佩陡然跳动!

温玉深处,似有沉眠万古之物骤然惊醒!非心脏搏动,而是一柄藏锋饮血的神兵,感应到了同源锋芒的激烈共鸣!

同时!一道煌煌如天刑、冰冷至绝灭的恐怖剑意,自广场最高处、那座笼罩于至尊神辉中的天阙宫殿内——无视空间阻隔——如灭顶玄冰巨锥,刹那间贯穿虚空屏障,精准无比地凿向楚烬眉心!

剑意源头——凌霄神君!

玉佩异动瞬间引动佩剑共鸣,引来了诛魂剑意!

楚烬周身毫毛炸立!心脏如被无形巨爪捏爆!

极限关头!他头颅深埋,身躯剧烈一颤,踉跄前扑,如同被无形气浪拍中,“砰”一声狼狈扑跪于冰冷玉砖之上!体内所有力量被极限镇压,尤其那沸腾欲裂的血戮之眼!他将一切惊怒杀机压缩至虚无,只余下蝼蚁面对苍天降威时最纯粹的震怖与茫然。面无人色,浑身筛糠般剧抖。

广场依旧仙乐缥缈,诸般如常。除他与那煌煌天宫深处,无人察觉这刹那的无声绝杀。

“殿前失仪!报尔名号!”登记神仆厉声呵斥。

楚烬颤巍抬头,脸色如尸灰,眼中只剩余悸与对无上神权的臣服惶恐,声音抖若风中残烛:“楚……楚烬……”

吐出那尘封于下界死土中的名字。目光却借抬头惊鸿一瞥,掠过那金光刺目的殿宇深处。

那里,一对淡漠若天心、洞察万物的金色瞳孔,仿佛穿透时空隔阂,冰冷地锁定了这粒尘埃。

怀中玉佩,重归沉寂温润。

然楚烬心知,沉寂之下,已是暗流汹涌的杀局。弑神桥炼狱不过是启宴前微不足道的一点血腥作引。这浩瀚天域精心布下的“弑神之宴”,正被神君殿内那一缕随剑意而来的无形注视——轰然拉开那猩红的帘幕!

第一卷:血桥启宴

第一章:骨桥噬魂

弑神桥:万骨天梯

罡风如亿万把钝刀刮擦着深渊上的骸骨脊梁。暗红色桥体由某种史前巨兽的椎骨拼接而成,骨缝间渗出粘稠的琥珀色髓液,蒸腾起硫磺与腐血混杂的腥气。这便是弑神桥——下界飞升者叩击天门的唯一通道,亦是九成九修士的埋骨场。

楚烬立于桥首,粗麻衣襟在狂风中翻卷如残旗。这身衣物浸透了上一个坠桥者的脑浆,被他在深渊浊流中草草漂洗过。他将矿场烙印的剧痛与罪域黑血侵蚀的痕迹,完美封存在淬体境初阶的孱弱假象下。唯有低垂的眼帘深处,两点熔岩般的赤芒在死寂中流转——血矿万灵精血浇灌出的凶物,血戮之眼。

“踏骨桥者,血肉为阶!”九天惊雷般的神谕轰然砸落!声波化作实质金纹碾过桥面,三名飞升者头颅如熟透浆果爆裂,红白污物泼溅在暗红骨桥上,顷刻被风蚀成焦黑印痕。

风骨杀阵

楚烬右脚踏上第三节椎骨。骸骨桥面蛛网般炸裂!重力骤增十倍,虚空凝出千百根灰白骨刺,裹挟厉鬼尖啸射来!

噗嗤!嗤啦!左前方修士捏碎的护身玉符炸成光尘,七根骨刺瞬间贯穿其胸腔。尸体被余势钉在嶙峋骨突上,随罡风摇摆如破败偶人。新一轮骨刺暴雨接踵而至!

楚烬动了。腰肢如无骨柳枝折转,足尖精准点中骨桥凹槽。身体贴桥暴射,三道骨刺擦着脊椎没入桥体,凿出碗口大坑。未及喘息,头顶灰影蔽日——三棱骨锥结成杀阵凌空罩下!

“吼!”野兽般的低喝自喉间迸发。右拳悍然砸向桥面!骨屑纷飞间借反冲力倒翻而起,双腿如蝎尾绞住悬空骨锥。腰腹发力猛旋!咔嚓!骨锥应声碎裂!飞溅的骨渣中,血戮之眼赤芒暴涨,血色虹膜如毒蛇扩散,映出云台上冰冷的金色竖瞳。

神将的审判

金瞳主人银甲覆身,玄色披风纹着饕餮吞天图。神将凌风屈指轻叩云台玉栏,每声脆响都引动骨刺轨迹剧变:“淬体境撕开风骨杀阵,黑渊血矿养出的怪物果然有趣。”旁侧神卫獠牙毕露:“待属下抽其魂魄,钉上弑神柱熬炼灯油……”“留着。”凌风指尖停驻,“此人眼中熔着血矿戾火,正是追查矿脉枯竭的活线索。”玄铁战靴踏碎云台玉砖,“刑目台备好搜魂针,本将要亲手剥开他的脑壳!”

血露琼浆

楚烬摔上白玉桥台时,左肩骨裂声清晰可闻。他蜷缩如虾,将喉头翻涌的血腥咽回,血戮之眼重归浑浊麻木。

抬首瞬间,神光灼目。九重天门矗立云海,门扉镶嵌的星辰核晶吞吐神辉。仙娥广袖翻飞间,鎏金香炉逸出青紫烟岚,凝成“恭贺飞升”的云篆天书。

温润仙气拂面,楚烬却猛然僵住。灵气里裹着极淡的甜腥——正是黑血矿坑万人血池蒸腾的浊气!视线如钩锁住宴席中央:水晶樽内猩红浆液流转,表面浮动着细碎金箔,瑰丽如凝固的动脉血。

“饮下瑶池血露,涤净凡尘污秽。”神仆将水晶樽塞入楚烬掌心。樽壁触及皮肤的刹那,血戮之眼在识海掀起滔天巨浪!

幻象炸裂!矿坑深处,枯瘦矿工被钉上采血架,黑血顺玉管汇入地脉;沸腾血池中投入九千九百颗星辰砂;神殿祭坛上,血露凝出璀璨血髓结晶……

“喝!”神仆厉叱如鞭。楚烬颤抖举樽,猩红浆液滑过喉管——分明是熔岩灌入脏腑!血戮之眼疯狂嘶吼着吞噬欲,他齿关狠咬舌根,以剧痛镇压凶性。琼浆入腹瞬间,脊背矿奴烙印如烙铁灼烧!

玉佩鸣剑

“名讳。”玉案后神侍冰寒如尸。楚烬躬身呈上龟裂木牌,喉间滚出砂石摩擦的嘶声:“罪奴……楚石……”

话音未落,怀中骤起龙吟!贴身青铜佩上饕餮纹第三目血光爆射!佩内混沌魔神的咆哮震荡神魂!

轰——!天穹最高处,凌霄神殿轰然洞开!霜白剑气撕裂九重云障,化作百丈裁决之矛贯空而至。剑未至,森寒剑意已冻裂楚烬前额皮肉,裸露的额骨凝结冰晶!

“放肆!”赤金神链自云台射出,与剑气轰然对撞!能量风暴撕开楚烬胸前麻衣,青铜佩饕餮血目怒睁,与剑气共鸣的波动如毒蛇吐信!

风暴散尽,神殿巨门缓缓闭合。凌风按住飙血的虎口,金瞳深渊般锁定楚烬:“你怀里的东西,沾染过黑渊核心的血。”

血证暗藏

星辰链穿透琵琶骨,楚烬如死狗般被拖行。链环上星光灼烧皮肉,焦臭味混着血滴在玉阶烙下墨痕。

血戮之眼在剧痛中苏醒。仙娥飘过时,广袖下银盘托着的血露炼炉模型惊鸿一瞥——炉底阴刻蝇头小字:神历七万元会,取魂九万七千六百一十三

鎏金地砖接缝处,凝固着琥珀色脂膏。血眼轻颤,矿奴临死前的哀嚎精魄在膏脂中尖啸。

神仆皮靴碾过血膏。楚烬指甲抠进砖缝,半粒凝固血珠藏入指肉裂口。血珠渗入血肉的灼痛里,炼炉底部的刻字在脑海灼烧:九万七千六百一十三条亡魂,不过是这场华宴的开胃酒。

第一卷:血桥启宴

第一章:骨桥噬魂

弑神桥:万骨天梯

罡风嘶嚎着撕扯深渊上方的骸骨脊梁。暗红色桥体由九十九截巨兽椎骨咬合而成,骨缝间渗出的琥珀色髓液在狂风中拉出粘稠丝线,蒸腾起硫磺与腐败血浆混杂的腥气。这便是弑神桥——下界叩击天门的独木桥,亦是神族筛选血食的绞肉场。

楚烬立于桥首,粗麻衣襟翻飞如招魂幡。这身血衣浸透了三日前坠桥者的脑髓,此刻正紧贴着他淬体境初阶的伪装皮囊。血戮之眼在低垂的眼帘下无声流转,赤色虹膜深处映出骨桥裂缝里蠕动的黑虫——那是啃食失败者残魂的噬魂蛭。

“踏骨桥者,血肉为阶!”神谕如惊雷炸响!声波化作金色楔形文字碾过桥面,四名飞升者头颅应声爆裂,颅骨碎片嵌进暗红骨桥,即刻被髓液腐蚀成蜂窝状孔洞。

风骨杀阵·三重炼狱

楚烬右足踏在第七节椎骨凸起处。喀啦啦——!骸骨桥面蛛网般崩裂!重力暴涨如星辰坠顶,虚空凝出三千六百根螺旋骨刺,尖端旋转着撕裂空间的黑色涡流!

噗嗤!嗤啦!右后方老道祭起的八卦镜炸成粉末,骨刺螺旋钻透其丹田气海,将整具躯体绞成漫天血雾。血雾尚未散开,第二波骨刺已结成遮天罗网!

楚烬脊椎如弓弦绷紧。左足尖精准点中骨桥裂缝,身形陀螺般急旋。三根骨刺擦着太阳穴掠过,带起的风刃削断鬓角黑发。未等身形落定,足下骨桥突然塌陷!

“起!”喉间迸出短促厉喝。双掌如刀插进两侧骨壁,臂肌虬结暴起!身体借力倒翻,恰恰避过从陷坑射出的地突骨矛。矛尖擦过小腿,麻衣撕裂处显出血痕——深可见骨,却在转瞬间被黑血侵蚀弥合!

第三波杀阵在头顶降临。九根巨柱般的獠牙骨锤轰然砸落!封死所有闪避角度!

血戮之眼赤芒炸裂!视野骤然化作血红。骨锤砸落轨迹浮现密集裂纹——那是重力场最薄弱的节点!

“破!”楚烬如离弦之箭射向死亡缝隙。身体在千钧一发间折叠成不可思议的角度,左肩胛骨擦着獠牙尖刺掠过,刺耳刮擦声中爆开一溜火星!

饕餮金瞳的审判

“黑渊矿奴的愈合体魄……”云台上响起冰渣摩擦般的低语。凌风玄铁战靴踏碎玉栏,饕餮纹披风在罡风中翻涌如活物。金色竖瞳锁定楚烬小腿上正在消失的黑血伤痕:“难怪血矿枯竭那夜,守卫的尸体都成了干尸。”

神卫獠牙咬得咯吱作响:“属下这就剜出他的心脏献祭……”“不必。”凌风指间捻动一枚血色晶石——正是楚烬伤口逸散的黑血凝结物,“带他去刑目台,本将要看看葬渊的容器能撑几道搜魂针。”

瑶池血露·猩红真相

楚烬摔上白玉桥台时,刻意让左臂砸向锋利骨茬。刺耳骨裂声响起,鲜血浸透麻袖。他蜷缩颤抖,血戮之眼重归浑浊。

九重天门在云海中洞开。蟠龙金柱缠绕着雷霆,门内飘出七彩祥云托举的宴席。仙娥纤指拨弄箜篌,音波凝成实质化的金雀啄食飞升者身上逸散的凡尘之气。

楚烬鼻腔微动。祥瑞灵气里裹着极淡的腥甜——正是矿坑血池沸腾时的死亡芬芳!视线如钩锁住鎏金案中央:水晶塔内盛满粘稠血露,表面浮动的金箔拼成“瑶池琼浆”神纹。

“饮尽此露,方得神躯。”神仆将水晶盏强塞入楚烬染血的手掌。盏壁触及伤口的刹那,血戮之眼在识海掀起灭世海啸!

三重炼狱重现!第一重:枯槁矿工被钉上采血架,黑血顺玉管汇入地脉符文;第二重:沸腾血池中投入九千九百颗闪烁星砂,骸骨在池底凝成血色舍利;第三重:神殿祭坛上,祭司用矿工头骨雕琢的匕首剖开血髓结晶——晶核里封着缩小万倍的狰狞人脸!

“饮!”神仆厉叱如丧钟。楚烬仰头灌下血露。液体滑过喉管的瞬间,脊柱矿奴烙印灼如烙铁!黑血在胃袋翻腾嘶吼,与琼浆中万千怨魂共振!

青铜佩·天罚之矛

“名籍。”墨玉案后神侍冷若冰雕。楚烬呈上布满裂纹的木牌,喉间滚出砂石摩擦的嘶鸣:“罪域矿奴……楚石……”

怀内青铜佩骤然发烫!饕餮纹第三目迸射血光,佩内混沌魔神的咆哮震得水晶盏嗡嗡颤鸣!

轰——咔!天穹最高处,凌霄神殿巨门轰然中分!霜白剑气裂空而至,所过处空间冻结成冰晶甬道!百丈剑罡凝成裁决之矛,矛尖锁定楚烬眉心——尚未及体,眉间皮肤已绽开冰裂血纹!

“放肆!”赤金锁链自云台爆射!链首饕餮兽首怒张獠口,与冰晶剑矛轰然对撞!能量风暴撕开楚烬胸前麻衣,青铜佩饕餮血目怒睁,与剑气共鸣的波动如毒蛇吐信!

风暴渐息,神殿巨门缓缓闭合。凌风按住飙血的右臂,玄铁护腕裂开蛛网细纹,金瞳却死死钉住楚烬胸前——麻衣破口处,青铜佩饕餮纹正在渗出血珠!

血证·刻骨

星辰锁链穿透琵琶骨,楚烬如牲口般被拖行。链环上流淌的星光灼烧伤口,焦臭烟雾混着血滴在玉阶烙下蜿蜒咒痕。

血戮之眼在剧痛中苏醒。仙娥飘过时,广袖拂过楚烬染血的手指。袖中滑落的物件被他指尖夹住——半片染血的金箔,背面刻着蝇头小字:丙字七六四矿洞,采血九千斛

鎏金地砖接缝处,凝固的琥珀色血膏正被神仆靴底碾碎。楚烬染血的指甲抠进砖缝,剐下半粒血膏结晶。结晶嵌入指甲裂口的瞬间,金箔背面的刻字在脑海灼烧:九千斛鲜血,不过是炼炉底层的残渣。

第一卷:血桥启宴

第一章:骸骨通天路

弑神桥·噬魂风窟

罡风如亿万把钝刀刮擦着深渊上方的巨兽脊椎。九十九节暗红椎骨咬合成的桥体不断渗出琥珀色髓液,在狂风中拉出腥臭粘丝。骨缝间嵌着密密麻麻的颅骨碎片——那是千年间坠落者的最后印记。

楚烬立于桥首,粗麻衣摆拍打小腿。这身血衣浸透了三天前坠桥者的脑髓,此刻紧贴着他淬体境初阶的伪装皮囊。血戮之眼在低垂眼帘下熔成两点赤星,虹膜倒映出骨桥裂缝里蠕动的噬魂蛭——那些蛆虫正啃食着桥面新溅的血肉。

“踏骨者!血肉为阶!”

神谕如丧钟轰鸣!声波凝成黄金楔形文字碾过桥面,五名飞升者头颅应声炸裂。飞溅的骨渣嵌入暗红桥体,瞬间被髓液腐蚀出蜂窝状孔洞。

三重风骨炼狱

楚烬右足踏上第九节椎骨凸起。

喀嚓——!

骸骨桥面蛛网般皲裂!重力暴涨如星辰坠顶,虚空凝出三千六百根螺旋骨刺,尖端旋转着撕裂空间的黑色涡流!

噗嗤!

左前方修士祭起的青铜古钟被骨刺钻透,钟体轰然炸裂。螺旋骨刺绞入其胸腔,将整具躯体拧成麻花状肉条。血雾尚未弥散,第二波骨刺已结成遮天罗网!

楚烬脊椎弓如满弦。

左足尖猛蹬骨缝借力,身形陀螺般急旋。三根骨刺擦着太阳穴掠过,风刃削断鬓角黑发。未及喘息,足下骨桥轰然塌陷!

“起!”

厉喝炸响!双掌如刀插进两侧骨壁,臂肌暴突如虬龙!身体借力倒翻,地突骨矛擦着小腿贯穿虚空。矛尖撕裂皮肉,黑血涌出刹那又急速弥合!

第三杀阵在头顶降临。

九根梁柱粗的獠牙骨锤裹挟雷音砸落!封死九方生门!

血戮之眼赤芒炸裂!

视野浸染血色,骨锤轨迹浮现蛛网裂纹——那是重力场最脆弱的节点!

“破穹!”

楚烬如离弦血箭射向死亡缝隙。左肩胛骨擦着獠牙尖刺掠过,刺耳刮擦声中爆开刺目蓝火!

饕餮金瞳·剥皮令

“黑血蚀骨,瞬息弥伤……”云台上响起冰渣研磨声。

凌风玄铁战靴碾碎玉栏,饕餮纹披风翻涌如活物。金瞳锁定楚烬小腿上正在消失的黑血伤痕:“难怪血矿枯竭夜,守卫都成了包着甲胄的干尸。”

神卫獠牙咬出火星:“属下这就剖开他的……”

“刑目台备好九幽搜魂针。”凌风指间捻动黑血凝成的晶石,“本将要亲自剥开这具葬渊容器!”

瑶池血露·颅骨琼浆

楚烬摔上白玉桥台时,左臂狠狠砸向锋利骨茬。刺耳骨裂声中鲜血浸透麻袖,他蜷缩如濒死野狗。

九重天门在雷云中洞开。

蟠龙金柱缠绕着紫色电蛇,门内飘出七彩祥云托举的玉案。仙娥纤指拨弄箜篌,音波凝成的金雀啄食飞升者七窍溢出的凡尘气。

楚烬鼻腔翕动。

祥瑞灵气里裹着熟悉的甜腥——矿坑万人血池蒸腾的死亡芬芳!视线锁死鎏金案中央:水晶塔内猩红浆液翻涌,浮动的金箔拼成“瑶池天露”神纹。

“凡胎饮露,蜕骨成神。”神仆将水晶盏砸进楚烬染血的掌心。

盏壁触及伤口的刹那,血戮之眼掀起识海飓风!

炼狱三重奏!

第一幕:枯槁矿工钉上采血架,黑血顺玉管注入地脉符文;

第二幕:沸腾血池投入九千星砂,骸骨凝成血色舍利沉底;

第三幕:祭司用颅骨匕首剖开血髓晶——晶核里封着缩小的人脸!

“尽饮!”神仆叱声如雷。

楚烬仰头灌下血露。液体灼穿喉管的瞬间,脊柱矿奴烙印烧成赤红!胃袋里黑血与万千怨魂共振嘶嚎!

青铜佩·天罚剑矛

“名籍!”墨玉案后神侍眼如寒冰。

楚烬呈上龟裂木牌,喉间滚出砂石摩擦声:“罪域矿奴……楚石……”

怀中青铜佩骤然发烫!

饕餮纹第三目迸射血光,混沌魔神的咆哮震得水晶盏裂开细纹!

轰——!

凌霄神殿巨门轰然中分!

霜白剑气裂空而至,所过处空间冻结成冰晶甬道!百丈剑罡凝成裁决之矛,矛尖离眉心三寸——眉间皮肤已绽开冰裂血网!

“大胆!”

赤金锁链自云台爆射!链首饕餮兽首獠牙怒张,与冰晶剑矛对撞炸开环状冲击波!

气浪撕开楚烬胸前麻衣,青铜佩饕餮纹渗出血珠!

神殿巨门缓缓闭合。

凌风按住飙血的右臂,玄铁护腕裂痕如蛛网,金瞳却钉死楚烬胸口——血珠正沿着饕餮魔纹流淌!

血证·刻骨藏锋

星辰锁链穿透琵琶骨,楚烬如死狗般拖行。链环星光灼烧伤口,焦臭烟雾混着血滴在玉阶蚀出咒痕。

血戮之眼在剧痛中苏醒。

仙娥广袖拂过时,半片染血金箔滑入楚烬染血指缝——箔面阴刻蝇头血咒:丙七六四矿洞 采血九千斛

鎏金地砖接缝处,琥珀色血膏正被神仆靴底碾碎。楚烬指甲抠进砖缝,剐下半粒血膏结晶嵌入骨裂处。结晶灼烧血肉时,金箔血咒在脑海烙下:

九千斛鲜血,不过是炼炉底层的残渣。

弑神桥·血宴启幕

楚烬从尸山血海的矿场深渊爬出,怀揣母亲遗留的青铜坠,踏上了通往神族天域的弑神桥。

伪装飞升者的每一步都踩在刀尖,血戮之眼暴露杀机,神将的利刃抵住咽喉。

怀中玉佩与神君佩剑共鸣震动,暗藏致命杀机。

天穹宴会流光溢彩,琼浆玉液在琉璃盏中荡漾,楚烬却嗅到了矿奴鲜血的腥甜。

当神将的剑芒再度亮起,他指间缠绕的葬渊黑纹无声蔓延——

这一次,弑神的宴席由他开启。

血。

不是矿坑里粘稠污浊、带着硫磺与绝望气息的黑血,而是泼洒在眼前这条悬浮于万丈虚空之上的光带上,尚未完全干涸的猩红。

弑神桥。

楚烬踏上第一块浮空光石时,靴底碾过一片半凝固的血渍,发出轻微的粘连声。脚下是翻滚的、足以蚀骨销魂的罡风云海,罡风尖啸着,卷起桥两侧堆积如山的残骸。那些骸骨大多残缺,有些还挂着破烂的衣物碎片,是无数“飞升者”未能跨越此桥的证明。光带本身由流动的乳白色能量构成,时而凝实如玉石,时而虚化得近乎透明,每一次闪烁都像垂死者最后的心跳,脆弱而危险。

他微微低头,破烂斗篷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和干裂起皮的嘴唇。身上那件勉强算得上完整的粗布衣,是在矿场深处某个死去的“前辈”身上剥下来的,布满油腻和干涸的泥灰,散发着矿坑里特有的浑浊土腥和血腥混合的气息。这是他最好的伪装——一个刚刚挣扎着爬出下界泥潭、侥幸抵达登天之路的底层飞升者。衣衫褴褛,满身疲惫。

然而,斗篷下的身体,每一寸肌肉都绷得像拉满的弓弦。左肩胛骨下方,那处被破烂衣衫遮掩的地方,一道冰冷的、如同活物般的狰狞黑纹,正蛰伏在皮肤之下,缓缓游动。那是葬渊留下的印记,是吞噬了监工伽罗和无数黑血凶兽后,深烙进骨血的凶兵烙印。它既是力量,也是诅咒,时刻提醒着他那非人的本质。而更深处的胸膛里,一枚冰冷的青铜坠紧贴着皮肉,粗糙的棱角膈着骨头,带来一丝微弱的、却异常清晰的刺痛感,像母亲冰凉指尖最后的触碰。

“下一个!”

桥头巨大的云纹石柱旁,一个身披亮银云纹甲胄的神将,抱着双臂,眼神冷漠地扫过桥上稀稀拉拉的人群。他声音不大,却带着奇异的穿透力,压过了呼啸的罡风,清晰地砸在每一个飞升者的心上。

楚烬随着人流向前挪动。他刻意调整着步伐,模仿着身边那些刚从下界挣扎上来的飞升者应有的姿态——步履沉重,带着劫后余生的虚浮和对前路的茫然恐惧。每一次落脚都小心翼翼,仿佛脚下不是能量光带,而是薄冰。他甚至让肩膀微微佝偻,呼吸带上一点不易察觉的急促。

就在他即将靠近桥头神将,准备接受例行盘查时,一股冰冷刺骨的恶意毫无征兆地从侧方袭来。

嗖!

一道锐风割裂空气,目标直指楚烬咽喉!

电光火石间,楚烬全身的血液几乎要逆流而上!矿坑里无数次生死搏杀磨砺出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伪装。他猛地侧身、拧腰,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万次,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抹致命的寒芒。

嗤啦!

肩头的破烂布料被划开一道整齐的口子。出手的是一个同样披着破烂斗篷的飞升者,脸上布满刀疤,眼神凶狠贪婪,手中握着一把闪烁着乌光的淬毒匕首。显然,在弑神桥上,淘汰掉一个竞争者,就能少一个对手,多一分渺茫的“登天”希望。

杀意,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楚烬的心脏。矿坑里堆积如山的尸骸、伽罗虐杀幼童时狞笑的脸、黑血凶兽撕咬的腥风……无数血腥暴戾的画面被这股杀意点燃,在脑海中轰然炸开!

嗡——

他的右眼深处,一点赤红骤然亮起,如同地心深处涌动的岩浆,纯粹、暴虐,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血戮之眼!葬渊赋予他窥见弱点、引爆杀戮本能的凶戾之瞳!它不受控制地浮现,瞬间锁定了偷袭者。

那一刻,时间仿佛被拉长。

楚烬甚至清晰地“看”到了偷袭者颈侧大动脉因激动而剧烈搏动的轨迹,看到了他因贪婪而扭曲的嘴角肌肉的细微抽搐,看到了他握刀手腕处一个因旧伤而略微滞涩的动作破绽……致命的破绽!一股源自葬渊的、冰冷而狂暴的力量顺着脊椎瞬间冲入右臂,指尖黑气缭绕,只要一记最简洁的穿刺,就能轻易洞穿那个脆弱的脖颈,捏碎喉骨,像碾死矿坑里那些黑血蠕虫一样简单!

斗篷下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发出不堪重负的微响。他死死压制着那股喷薄欲出的杀戮冲动,右眼中的赤芒剧烈闪烁,如同风中的残烛,在爆发与熄灭间挣扎。

“嗯?”

一声带着金属质感的冰冷质疑,如同重锤砸在楚烬耳边。

桥头那位抱臂而立的神将,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穿透了稀薄的斗篷阴影,精准地钉在了楚烬的脸上,更确切地说,是钉在了他那双闪烁着异样红芒的右眼上!

那神将身材高大,银甲在弑神桥弥漫的氤氲光气中折射出冷冽的寒光。面甲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如同两枚浸在寒冰中的墨玉。他叫苍溟,负责镇守弑神桥东桥头已有百年,见过形形色色的飞升者,但那双眼睛——那绝非正常人族该有的眼睛!那里面翻涌的东西,他只在某些以杀戮为乐的深渊魔物身上感受过。

杀意如潮水般退去,楚烬右眼中的赤芒终于强行隐没,只留下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仿佛刚才的暴戾从未存在。他缓缓放下那几乎要抬起的、缠绕着无形黑气的手臂,重新垂下头,恢复了那种卑微的姿态,只是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悄然浸透。

“大……大人……”偷袭楚烬的刀疤脸,在神将苍溟冰冷的目光扫视下,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毒匕首当啷掉在光带上,“小、小的知罪!小的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苍溟的目光像刮骨钢刀,在刀疤脸身上停留了一瞬,又移回楚烬身上,带着审视和毫不掩饰的怀疑。

“你的眼睛,怎么回事?”声音不高,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凝固了几分。

楚烬心脏猛地一缩,但声音却异常沙哑平稳,带着矿奴特有的粗粝:“回禀大人,小的……小的在下界矿坑挣扎求生时,不慎被一种毒矿的瘴气侵蚀了眼目,时有灼痛,见光就难受,久了……就变成这样了。方才被惊吓,旧疾发作,疼痛难忍,请大人恕罪。”他微微抬起一点头,露出斗篷下苍白疲惫的脸庞,刻意让右眼在光线刺激下不适地眯起,甚至逼出一点生理性的水光。

苍溟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毒矿瘴气侵蚀?倒也不是不可能。下界那些污秽之地,什么古怪的毒物都有。但那双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凶戾,绝非痛苦所能解释。他目光下移,扫过楚烬那身沾满污迹、散发着下界气息的破烂衣衫,最终停留在楚烬腰间——那里挂着通过初筛后领取的一块粗糙木牌,上面刻着一个数字:地字柒佰叁拾玖。

“地字柒佰叁拾玖,”苍溟念出编号,语气听不出喜怒,“管好你的眼睛,还有你的手。再有一次,无论何故,直接丢下去喂罡风。”

“是,谢大人开恩。”楚烬垂首,姿态放得更低。他能感觉到苍溟的目光依旧在自己身上逡巡,如同冰冷的蛇信。

就在这时——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的震鸣,让楚烬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是怀中的青铜坠!

那枚紧贴着他胸膛的冰冷坠子,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瞬间穿透皮肉,直抵心脏!与此同时,一股更加庞大、更加浩瀚、更加冰冷威严的气息,如同无形的山岳,骤然从弑神桥的另一端——那座悬浮于云海之上、笼罩在万丈神光中的天域门户的方向——碾压过来!

楚烬猛地抬头,循着那令他心头发悸、青铜坠激烈共鸣的方向望去。

只见那座巍峨如神山、由整块巨大白玉雕琢而成的天域门户之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队人马。为首者,身着华贵至极的玄金神袍,袍服上以暗金丝线绣着九重天阙、日月星辰的宏大图景,行走间流光溢彩,仿佛将一片星河披在身上。他面容俊美无俦,气质却冷冽如万载寒冰,双眸开阖间,神光湛然,仿佛蕴藏着裁决众生的权柄。他腰间悬着一柄长剑,剑鞘古朴,似木非木,似玉非玉,隐隐有青蒙蒙的毫光流转。

凌霄神君!

楚烬瞳孔骤然收缩。虽然从未见过,但那属于上位神只的、令人灵魂都为之颤栗的威压,以及怀中青铜坠前所未有的激烈反应,瞬间就让他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嗡鸣!震颤!

就在楚烬望向凌霄神君腰间佩剑的刹那,他怀里的青铜坠猛地爆发出第二波更加强烈的震颤!这一次,不再仅仅是灼热,更带着一种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他胸口挣脱而出!而几乎在同一瞬间,凌霄神君腰间那柄古朴长剑的剑鞘之上,那青蒙蒙的毫光骤然炽亮了一瞬!一丝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剑吟,如同冰面裂开的微响,穿透了喧嚣的罡风,清晰地传入楚烬耳中!

凌霄神君的步伐,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那双蕴藏着星河的冷漠眸子,似乎随意地扫过弑神桥上熙攘的人群,目光所及之处,所有飞升者都本能地屏住呼吸,噤若寒蝉。那目光最终并没有在楚烬身上聚焦,但楚烬却感觉像被无形的神只之指拂过灵魂,冰冷刺骨,青铜坠的震颤和胸口的剧痛瞬间达到了顶点!他能感觉到,凌霄神君腰间那柄剑鞘内的锋芒,似乎……醒了?一丝微不可查、却足以冻结神魂的杀意,从那剑鞘的缝隙中悄然弥漫开来,目标……正是自己这个方向!

楚烬死死咬着牙关,硬生生将涌到喉咙口的腥甜咽了回去,全身的葬渊黑纹疯狂涌动,无声地覆盖在皮肤之下,拼命抵消着那股源自神只佩剑的恐怖威压和锁定感。他低下头,斗篷的阴影彻底遮住了脸,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只是一个承受不住神威的普通飞升者。冷汗,大颗大颗地从额角滑落,砸在脚下的光带上,瞬间蒸发。

“恭迎神君!”桥头的神将苍溟以及所有守卫,齐刷刷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充满了敬畏。

凌霄神君的目光终于从桥头移开,如同拂去一粒尘埃。他并未停留,在一众神官、侍卫的簇拥下,步履从容地踏入了那光芒万丈的天域门户,消失不见。神君佩剑的威压和杀意,也随之如潮水般退去。

直到那恐怖的气息彻底消散在门后,楚烬才感觉压在心口的巨石被挪开,背脊早已一片冰凉。青铜坠的震颤缓缓平复,但那种被锁定的心悸感,却久久不散。他紧紧攥着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走!”苍溟站起身,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冰冷,对着楚烬和后面等待的飞升者催促道,似乎刚才神君驾临的插曲从未发生。

楚烬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迈步跟上。当他的脚终于踏上天域门户之下那由整块温润神玉铺就的地面时,一种极度不真实的虚幻感涌上心头。身后是罡风呼啸、骸骨累累的弑神桥,眼前是流光溢彩、仙音袅袅的神界。一步地狱,一步……或许是更深的地狱。

然而,想象中的仙家盛景并未立刻展现。

穿过那扇巨大的白玉门户,迎面而来的并非辽阔天穹,而是一条冗长、肃穆的巨大甬道。甬道两侧是高耸入云的巨大石柱,每一根柱子上都雕刻着形态各异、威严肃穆的神灵浮雕,有驾驭雷霆者,有掌控洪水者,有司掌战争者……它们无声地矗立着,冰冷的目光俯视着下方渺小如蚁的飞升者,带来沉重的精神压迫。脚下是光滑如镜的墨色石板,倒映着上方流转的七彩神霞,也倒映着飞升者们惶恐不安的脸。

甬道的尽头,传来缥缈的仙乐与隐约的喧哗。

天域宴会。

终于,穿过漫长压抑的神道,眼前豁然开朗。

楚烬的瞳孔,因眼前的景象而再一次收缩,并非震撼,而是一种深沉的、刺骨的冰冷。

这是一片悬浮于云海之上的巨大浮空神岛。岛屿中心,是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其辉煌壮丽的纯白宫殿群,雕梁画栋,飞檐斗拱,皆由神玉与琉璃铸成,在永恒不灭的天光照耀下,折射出亿万道迷离的彩光,将整片云海都渲染得如梦似幻。空中,有背生光翼的天马拉着华美的车辇优雅掠过,留下道道彩虹般的轨迹;有衣袂飘飘、容颜绝美的神女手持花篮,洒下芬芳的花雨;悠扬的丝竹管弦之声如同天籁,无处不在,洗涤着凡尘的疲惫。

这就是神界。

然而,楚烬闻到的,却是一股极其隐晦、却异常顽固的味道,混杂在浓郁的花香、神果的清甜、以及一种奇异香料燃烧产生的暖香之下。

血腥味。

矿奴的血腥味。那种混合了绝望、污浊和黑血矿石特有腥气的、他刻骨铭心的味道!

宴会设在宫殿群外围一座巨大的观景平台上。平台以整块巨大的星辰蓝玉雕琢而成,边缘没有栏杆,只有氤氲的仙气缭绕,向下望去便是翻腾的无尽云海。平台上,一张张由万年暖玉打造的桌案排列整齐,上面堆满了楚烬从未见过、甚至无法想象的珍馐美味:流光溢彩的神禽灵肉,晶莹剔透仿佛有生命在脉动的奇异仙果,还有那在精致绝伦的琉璃盏、水晶杯中,荡漾着宝石光泽的各色琼浆玉液。

神族们盛装出席,男的高冠博带,气宇轩昂;女的霓裳羽衣,风华绝代。他们谈笑风生,举止优雅从容,享受着这极致奢华的飨宴。

楚烬和其他飞升者被一些低阶神侍引领着,在平台最外围一片区域安置下来。这里的桌案相对简陋,食物也普通许多,更像是给“成功登桥者”的一个临时落脚点,与中心区域的神族盛宴格格不入。

一个穿着素白纱裙、容貌清秀但眼神麻木的神侍,为楚烬面前的玉杯斟上一种淡金色的液体。液体在杯中微微荡漾,散发出一种清冽甘醇的果香,浓郁得醉人。

楚烬端起玉杯,动作和其他飞升者一样,带着初入神界的拘谨和好奇。杯沿触到唇边,那股清冽果香涌入鼻腔。但他没有喝。

右眼深处,一点微不可察的红芒悄然闪过。血戮之眼赋予的敏锐感知被催发到了极致,穿透那迷人的香气,剥离掉层层伪装。

果香之下……是铁锈般的腥气。清冽的甘甜背后……是矿坑黑水中那种绝望的苦涩余味!极其细微,却如同最恶毒的诅咒,顽固地缠绕在这神界琼浆之中!

楚烬的目光,缓缓扫过宴会中心那些神族。他们优雅地举杯,淡金色的“琼浆”在琉璃盏中荡漾出诱人的光泽。一个衣着华贵、面容倨傲的年轻神子,正对着一个身材魁梧、脸上带着谄媚笑容的神将举杯。

“苍溟统领,此次‘新酿’如何?听闻这批‘原料’是刚从下界东矿域运上来的,活力十足,想必滋味更佳?”神子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慵懒,清晰地飘入楚烬耳中。

苍溟!正是桥头那个神将!他此刻换上了一身稍显华丽的宴会软甲,脸上也少了在桥头时的肃杀,但眼神依旧锐利。他端起自己面前一只用某种巨兽头骨打磨而成的、镶嵌着宝石的狰狞酒杯,杯中同样是淡金色的液体。

“托少君的福。”苍溟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火候’掌握得正好,活性保留得不错,怨力也淬得干净,入口甘醇,后劲……也够烈。”他仰头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喉结滚动,脸上露出一丝餍足的神色,仿佛饮下的真是绝世佳酿。

原料……新酿……火候……活性……怨力……

楚烬捏着玉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矿坑深处,那些被榨干最后一丝生命、丢进血池的矿奴惨嚎声,仿佛又在耳边响起。那些被称作“原料”的生命,他们的血,此刻就在这些神族的杯中,成为他们品评鉴赏、彰显身份的“琼浆”!

一股暴戾的杀意,如同沸腾的岩浆,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左肩的葬渊黑纹猛地一跳,皮肤下传来冰冷的刺痛,似乎在呼应他心中的怒火。血戮之眼在斗篷阴影下,危险地闪烁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外围的低阶神侍端着一盘灵果,经过楚烬身边时,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一个趔趄。盘中的几枚朱红色的果子滚落下来,其中一枚正好滚到楚烬脚边。

“哎呀!”神侍低呼一声,连忙俯身去捡。

楚烬几乎在果子滚来的瞬间,不着痕迹地用脚尖轻轻一拨,那枚果子滴溜溜滚到了他坐席的下方阴影里。同时,他借着俯身帮忙的姿势,用极快的手法,指尖在玉杯口沿一抹,沾上了几点淡金色的“琼浆”。

“小心。”楚烬沙哑地开口,将捡起的果子递还给那惊慌失措的神侍。

“谢……谢谢!”神侍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抱着盘子匆匆离开了。

楚烬坐回原位,右手自然地垂下,缩回宽大的袖中。沾着“琼浆”的指尖,飞快地在他破烂衣衫内衬一个极其隐蔽的口袋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一个只有小指粗细、用某种黑石打磨的粗糙小瓶。这是他在矿坑深处找到的,原本用来收集剧毒矿粉样本的容器。他小心翼翼地将指尖沾着的那几滴液体抹进了瓶口,然后迅速将瓶塞塞紧。

瓶中,那几滴淡金色的液体在黑暗里,竟隐隐透出一丝令人心悸的暗红色泽。楚烬能感觉到,口袋里的青铜坠似乎又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收集证据!必须!这些神族以矿奴之血为酿的滔天罪孽!

他正要将小瓶重新藏好,眼角的余光却猛地瞥见——

距离他不远处,靠近平台边缘云海翻腾的地方,一个穿着同样破烂斗篷的身影,正死死盯着宴会中心的神族,尤其是那些举杯畅饮的神族高层。那身影低着头,但楚烬清晰地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正死死抠着地面的玉砖,指甲因为用力而崩裂,渗出暗红的血丝。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如同实质的怨恨气息,正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虽然微弱,但在楚烬的血戮之眼中,却如同黑夜中的火把!

这怨气……不对!

楚烬心头警兆陡生!这不仅仅是仇恨,更带着一种决绝的死志!

就在楚烬这个念头闪过的刹那,那个身影动了!

他猛地抬起头,斗篷滑落,露出一张年轻但扭曲到极致的脸,双眼赤红如血,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宴会中心正举杯谈笑风生的一个华服神族!一股狂暴的、混乱的能量波动骤然从他体内爆发出来!

“以吾残躯!燃吾血魂!下界的亡魂们!随我一起——杀!”

沙哑凄厉的咆哮如同夜枭啼哭,瞬间撕裂了宴会的祥和仙乐!

那年轻飞升者全身的皮肤瞬间变得赤红,毛孔中喷涌出浓郁的血雾,整个人如同点燃的火炬,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气势,化作一道人形血箭,直扑向那个华服神族!速度之快,力量之爆裂,远超他应有的境界!燃烧生命与灵魂的禁术!

“护驾!”

“放肆!”

“是魔魂献祭!拦住他!”

惊呼声、怒斥声瞬间炸响!

神侍们乱作一团。距离最近的两个守卫神兵反应极快,手中闪烁金光的长戈交叉刺出,狠狠扎向那道血影!

噗!噗!

长戈轻易地洞穿了血影的身体,带出大蓬燃烧的血肉。但那血影的速度只是微微一滞,冲击的势头丝毫未减,脸上反而露出更加疯狂狰狞的笑容!

“死——!”

他嘶吼着,完全不顾被长戈贯穿的身体,燃烧着血焰的双手如钩,距离那华服神族已经不足三尺!那神族显然养尊处优惯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亡命扑杀,脸上露出一丝真实的惊愕和慌乱,甚至忘了躲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比那燃烧的血影更快!一抹清冷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剑光,如同九天垂落的银河,骤然亮起!

嗤——!

剑光一闪而逝。

疯狂前扑的血影骤然凝滞在半空。一道细细的血线,从他眉心一直向下蔓延。下一刻,他整个人从中间无声无息地裂开,分成两片。燃烧的血肉和喷涌的内脏,如同被无形的屏障阻挡,竟没有一滴溅射到近在咫尺的华服神族身上,而是尽数被那道冰冷的剑光湮灭,化为飞灰消散在空气中。

出手的是苍溟!

他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那华服神族身前一步之遥,手中的长剑已经归鞘,仿佛从未出过。剑柄上,一缕淡淡的青气正在缓缓消散。

整个平台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缥缈的仙乐还在不合时宜地流淌。

所有飞升者都脸色惨白,瑟瑟发抖。神族们则大多脸色难看,有些眼中带着厌恶,仿佛被污秽之物惊扰了雅兴。那个被救下的华服神族惊魂甫定,随即脸上涌起羞怒的潮红,指着苍溟脚边那堆正在消散的灰烬,声音尖利地吼道:

“废物!一群废物!竟让这种下界的污秽疯子混了进来!苍溟!查!给本君彻查!所有今日登桥的飞升者,一个都不许放过!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这种肮脏的杂碎,就该在弑神桥上就全部碾碎!”

他的咆哮在平台上回荡,充满了上位者的暴戾。

楚烬的心沉了下去。彻查!他刚刚才摆脱怀疑,身上还藏着那瓶致命的“血酿”样本!

几个神兵已经气势汹汹地朝着飞升者所在的区域走来,目光如同冰冷的剃刀,在每一个飞升者脸上刮过。领头的一个神兵,眼神尤其凶狠,直接锁定了楚烬所在的方向!

楚烬悄然将袖中那个粗糙的黑石小瓶滑入掌心,藏于指缝间。同时,左肩胛骨下的葬渊黑纹如同苏醒的毒蛇,开始无声地在他皮肤下游走,冰冷却又狂暴的力量在血脉中奔涌。青铜坠紧贴着胸膛,冰凉刺骨,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神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如同死神的鼓点。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中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响起,如同春风拂过冰面,瞬间打破了肃杀的气氛:

“云渺神君息怒。今日乃天域宴饮吉时,些许意外,莫要惊扰了诸位宾客雅兴。”

说话者坐在靠近平台中心的一处尊贵席位,身着一袭月白长袍,袍袖宽大,绣着流转的云纹。他面容清雅,带着温和的笑意,手中端着一盏琉璃杯,杯中的液体呈现出瑰丽的琥珀色。他并未看那暴怒的云渺神君,目光反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探究,掠过了飞升者聚集的角落,似乎在楚烬身上微微停顿了那么一瞬。

“清尘神君说得是。”旁边立刻有神族附和,“云渺兄,一个疯子而已,杀了便是。莫让这等污秽扰了品鉴‘天华玉露’的兴致。”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

清尘神君?楚烬心中一动。这个名字,他在矿坑深处某些被废弃的矿石铭文上偶然瞥见过,似乎涉及某些古老的神族秘闻。

云渺神君脸色变幻了几下,显然对清尘神君有所忌惮,重重哼了一声,不再咆哮,但眼神依旧阴沉地扫过飞升者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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