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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上的中小地主发现,佃户交上来的粮食数量未变,但能换回的布匹、铁器、甚至缴纳官府的赋税(部分需折钱),却大幅缩水。商路断绝,依赖运河漕运为生的纤夫、脚夫、船工、旅店伙计大批失业,在街头巷尾游荡,眼神空洞。手工业作坊因原料(如丝绸所需的北方染料、瓷器所需的南方高岭土)运输困难或价格暴涨而纷纷减产、停工,工匠师傅们守着冷清的铺面唉声叹气。城市中产——小吏、郎中、小店主,他们那点固定的铜钱收入,在飞涨的物价面前迅速贬值,体面的生活摇摇欲坠,捉襟见肘成为常态。
地方官府的日子更是雪上加霜。商税断绝,田赋因地方动荡和地主转嫁困难而征收不力,库房空空如也。而开支却因维持治安、弹压可能的民变、安置流民、乃至暗中贿赂方腊关卡以求一丝喘息而急剧膨胀。官吏的薪俸都时常拖欠。为了填补这巨大的亏空,为了在朝廷面前维持“地方安靖”的假象,更为了中饱私囊,地方官吏和如狼似虎的胥吏们,将贪婪的手更深地伸向了治下早已不堪重负的百姓!
汴京城外,一幅幅人间地狱的图景在广袤的土地上展开
运河两岸往昔繁华的码头集镇,如今死寂如鬼域。废弃的货栈长满荒草,锈蚀的铁锚半埋泥中。衣衫褴褛的流民蜷缩在残垣断壁间,用呆滞的目光看着浑浊的河水。饿殍倒毙路旁,被野狗拖食,或被草席卷起,胡乱丢弃于乱葬岗。偶有不信邪的小商队试图冒险穿越封锁,往往在沿途遭遇宋廷溃兵、方腊关卡、乃至啸聚山林的土匪如梳篦般的层层劫掠,十不存一,侥幸活下来的人也如同惊弓之鸟。
乡村田野本该是春耕准备的时节,田野里却弥漫着死气沉沉。宋廷地方官府的催税吏如同索命的无常,带着凶神恶煞的差役,挨家挨户砸门撬锁,搜刮最后一点铜板或值钱物件。稍有迟疑或反抗,便是枷锁上身,鞭笞加身。“卖儿鬻女”的惨剧从传闻变成了眼前血淋淋的现实。在那些遭受了战火蹂躏又叠加了经济崩溃的重灾区,史书上令人毛骨悚然的“易子而食”四个字,不再是遥远的记载,而是正在发生的、不忍卒睹的人伦惨剧!
地方城镇市面萧条冷落,十铺五关。开着的店铺也门可罗雀,货架上稀稀拉拉,蒙着灰尘。乞丐数量激增,挤满了每一个能避风的角落,哀嚎乞讨之声不绝于耳。治安急剧恶化,偷盗、抢劫在光天化日之下时有发生。小规模的民变和骚乱如同压抑火山口迸射出的火星,在各地此起彼伏。地方驻军疲于奔命,弹压手段也愈发血腥残酷,往往不分青红皂白,以杀止乱。监狱早已人满为患,冤狱遍地。官绅大户则纷纷高筑院墙,广蓄健仆护院,一边享受着囤积居奇带来的惊人暴利,一边在深宅大院里提心吊胆,恐惧着院墙外那日益汹涌的、名为绝望的怒潮。
然而,这一切的血泪、哀嚎、挣扎与地狱般的景象,都被一道由权力、谎言和刻意营造的繁华所构筑的、无形却坚厚无比的高墙,死死地隔绝在了汴京城外!
汴梁,大宋的心脏,天子脚下的首善之区。在这里,“维稳保安定”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金科玉律,是开封府尹、皇城司乃至所有相关衙门头顶悬着的利剑!其核心目标被压缩到极致:**不惜一切代价,确保道君皇帝赵佶的视线所及、耳中所闻、心中所感,永远是一幅四海升平、物阜民丰、其乐融融的盛世长卷!任何可能破坏这幅“盛世图景”的杂音和景象,都必须被无情地抹去!**
于是,一场规模空前、耗费巨资的“盛世”伪装工程,在汴京城内有条不紊地全力运转:
物资供应特权化与管制,朝廷调动了最后的国家力量,优先保障汴京的物资输入。通过尚未完全被方腊势力触及的黄河漕运(运量已大减)、以及风险极高的陆路秘密通道(成本惊人),江南的稻米、两淮的食盐、山西的木炭,被不计成本、不惜代价地运抵汴京。这些宝贵的物资被严格管控,优先保障皇宫、宗室、勋贵、高官以及拱卫京畿最精锐的禁军(如捧日军、天武军)。巨大的官仓(丰储仓、延丰仓)被重新填满,成为粉饰太平的底气。对于汴京的普通市民,官府则实行严格的“平粜”政策(在指定地点限量低价售粮)和近乎严苛的物价管控(严厉打击任何被认定的“哄抬物价”行为)。这使得汴京市面上虽然也感受到物资紧张和价格上涨,但其程度和速度,被强行压制在一个远低于外界、尚能维持“虽有困难但日子还能过”假象的水平。樊楼、遇仙正店等顶级销金窟内,依旧是珍馐罗列,来自天南海北的时令鲜蔬、奇珍异兽(通过杨靖控制区以外的特殊渠道或海路秘密输入),仍是达官显贵宴席上不可或缺的点缀,仿佛江南的烽火与运河的断绝从未发生。
皇城司的探子如同织就了一张无形的巨网,覆盖了汴京的每一个角落。茶楼酒肆、勾栏瓦舍、甚至深宅大院内的私密谈话,都可能有一双耳朵在监听。任何公开谈论南方战事失利、运河断绝、物资匮乏、物价飞涨,尤其是流露出对朝廷不满的言论,都会被立刻标记。轻则被“请”去训诫警告,重则以“妖言惑众”、“动摇国本”、“通敌”等重罪投入大狱。官方的邸报和民间小报受到严厉审查,只允许刊载“圣公方腊困守孤城,指日可破”、“官军连战连捷”、“某地天降祥瑞,禾生双穗”之类的“喜讯”。来自江南的真实消息被严密封锁、系统性地篡改或轻描淡写地处理。在市井中流传的恐慌情绪和不利传言,则被官府组织的、铺天盖地的“正能量”宣传所对冲——街头巷尾张贴歌颂“圣天子在位,必能扫清妖氛”的告示,组织宣讲团宣扬“朝廷体恤民艰,平粜安民”的德政。
为了麻痹神经,转移视线,在朝廷的默许甚至鼓励下,汴京城内的娱乐活动达到了病态的繁荣。瓦舍勾栏通宵达旦,笙歌不绝。新编排的杂剧、话本无不极尽谄媚之能事,歌颂太平盛世,回避一切现实的阴霾。各种名目的庆典、庙会、灯会轮番上演,金明池照楼街的绸缎庄和珠宝铺,仍有锦衣华服的贵妇在仆役的簇拥下出入(她们享受着不受物价影响的特权供应)。金明池上,画舫游船荡漾,丝竹管弦悠扬,公子王孙们把酒言欢,吟风弄月(他们的世界,米价盐价不过是账房先生纸上的数字)。宣德楼前宽阔的御道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盔甲鲜明、旌旗招展的禁军士兵肃立两旁,彰显着帝国“威严”与“秩序”的表象。而在那九重宫阙深处,延福宫的暖阁之中,道君皇帝赵佶正对着案上一只新得的、流光溢彩的登州琉璃盏出神,盏中琥珀色的美酒荡漾着迷离的光晕。他笔下丹青,正细细描绘着一只姿态优雅、仿佛要乘风而去的仙鹤。耳边,是李师师新谱的、歌颂河清海晏的柔媚小调,婉转缠绵。太监总管弓着腰,小心翼翼地禀报着经过层层筛选、粉饰太平的“祥瑞”和地方官员歌功颂德的奏章。偶尔,近臣会低声提及一两句“南货稍贵,商路略有不畅”,也会立刻被以“些许刁民奸商趁机渔利,已着有司严查平抑”的说辞轻描淡写地带过。
**墙外,是饿殍枕藉,是易子而食,是官吏如虎狼般敲骨吸髓;墙内,是烈火烹油,是鲜花着锦,是醉生梦死,是用权力和谎言精心编织的太平幻梦!**
汴京城,这座承载着无数繁华旧梦的巨都,此刻就像一个被无数匠人精心装扮、灯火通明永不谢幕的巨大戏台。台上的优伶们粉墨登场,卖力地演绎着盛世的欢歌,丝竹管弦竭力掩盖着远方隐隐传来的悲泣与大地深处那令人不安的断裂之声。然而,这华美舞台的基座,早已被方腊和杨靖合力,从江南的根基处一点点抽空、蛀蚀。那隔绝真实与虚幻的高墙,在无形经济绞索日复一日的勒紧下,在底层民怨如沸腾岩浆般的累积下,正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密而刺耳的呻吟。它还能支撑多久?这用谎言堆砌、用特权维持的盛世泡沫,何时会被那来自被封锁的江南、由震天雷的轰鸣和亿万饥民绝望的怒吼所汇聚成的风暴,彻底撕得粉碎?
而端坐于舞台中央、被盛世幻象温柔包裹着的道君皇帝,他笔下那只振翅欲飞的仙鹤,是否真能飞出这摇摇欲坠的琼楼玉宇,飞向那虚无缥缈的云端仙境?抑或,它终将随着这倾覆的舞台,一同坠入无底的深渊?那琉璃盏中荡漾的美酒,映出的究竟是祥瑞的华光,还是血色黄昏的最后一抹余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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