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天子王驾，东归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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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岁大荒，百姓皆食枣菜，饿殍遍野。</p>

刘协贵为天子，却只能与皇后共食粟米，粗粝不能下咽。</p>

后宫中人则只能以枣菜为食。</p>

河内太守张扬进献肉米，河东太守王邑献绢帛，这才使得汉帝渐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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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舅董承等人知在河东不是长久之计，李傕、郭汜二贼迟早追上来，所以还是打算护送乘舆到雒阳去。</p>

这日，汉帝自知河边行走。</p>

见本地居民，只有数十家，无可为食，尽出城去剥树皮、掘草根食之。</p>

而朝廷官员，自尚书郎以下，皆自出城樵采，多有死于颓墙坏壁之间者。</p>

刘协望着悠悠江河，不禁悲从中来，叹息道：</p>

“汉室气运之衰，无甚于此。”</p>

“朕死后，有何面目去见我大汉列祖列宗？”</p>

太尉杨彪唯恐天子寻短见，紧紧跟在其身后，并言道：</p>

“听闻河内太守张杨已经领兵自野王赶来护驾，相信不日便到。”</p>

刘协脸上却并未有丝丝高兴，只是叹道：</p>

“只恐非为护驾，想是从朕这里谋取些功名富贵。”</p>

一路走来，刘协已经见过太多这样的人，自己都有些麻木了。</p>

杨彪闻言也是一叹，只能出言劝慰道：</p>

“请陛下暂忍一时，待归了雒阳，都会好起来的。”</p>

刘协却摇了摇头，“自董卓造逆以来，雒阳被付之一炬，尽为瓦砾之地。”</p>

“更兼人民流移，百无一二。”</p>

“纵是到了雒阳，也终得一片荒地耳。”</p>

唉……</p>

听到刘协发出的牢骚，杨彪也不知该怎么宽慰刘协了。</p>

刘协也不欲让杨彪为难，遂开口道：</p>

“不过朕难摆脱傕、汜二贼，卿等功不可没。”</p>

“若无众卿家，朕实不知要被二贼欺辱多久。”</p>

杨彪伏地磕头，垂泪拜道：</p>

“汉室不幸，皇纲失统，臣等定当为陛下死节！”</p>

刘协无奈一叹：</p>

“若是天底下能多几位忠臣，汉室断不至于衰败至此。”</p>

这时国舅董承走了过来，满面愁容的对刘协说道：</p>

“启禀陛下，如今乘舆虽已东归，然身后凉逆仍是穷追不舍，急需忠臣护驾。”</p>

顿了一顿，又补充道：</p>

“况日后东归神都，河南尹已成白地，若无钱粮救济，恐也无济于事。”</p>

杨彪提出意见道：</p>

“雒阳以东便是兖州，此地离得最近。”</p>

“听闻兖州牧曹操兵强将盛，何不宣他入朝，以辅王室。”</p>

刘协嗟叹一声：</p>

“朕前既降诏，卿又何必再奏，今即差人去了便是。”</p>

杨彪正要领命而去，董承忽的出声阻止。</p>

“曹操乃是一方大诸侯，前者其败吕布于濮阳，方定兖州内乱，前路未卜。”</p>

“且据臣闻之，此人乃宦官之后。”</p>

“十常侍之例犹在眼前，杨太尉何以忘却？”</p>

“况我等也不知其内心如何。”</p>

“天下诸侯众多，皇室宗族多为地方州牧，何必单求他曹操一家。”</p>

“不如暂且观之，再寻忠臣。”</p>

“奈何不与诸大臣商议，便骤然独往？”</p>

杨彪正色答道：</p>

“如今天子王驾困顿蹉跎，岂容观望？”</p>

“曹兖州离雒阳最近，若提前使人知会，待我等赶到雒阳时，便能第一时间得到救济。”</p>

“况曹孟德此人也曾参加过讨董义军，想来是个忠臣。”</p>

“听闻其年少时任雒阳北部尉，曾造五色大棒十余根，申明法纪，违者皆棒杀之。”</p>

“十常侍蹇硕之叔父触犯法度，即丧于此棒之下。”</p>

“后董贼火烧雒阳，劫持天子王驾去往长安时，诸侯联军皆逡巡不前。”</p>

“唯有曹孟德起兵追击，虽败于荥阳，然终不似其余诸侯虚伪，不作为！”</p>

董承摇了摇头，反对道：</p>

“可我却偶然听闻他误杀好人，并放言；‘宁我负人，毋人负我’。”</p>

“此等人物，岂是忠良善类？”</p>

“尤其他二伐徐州之际，所过多所残戮，听闻泗水都被杀得为之不流。”</p>

“其人残暴至此，若使其来迎天子。”</p>

“恐为祸不下于董卓，还请陛下三思！”</p>

杨彪大声道：</p>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p>

“如今世道混乱，群贼并起。”</p>

“纵使曹孟德私德有亏，但毕竟心向汉室。”</p>

“我等在此争论不休，终究不是善策。”</p>

“若能使曹军击退傕、汜二贼，诚为大幸。”</p>

两个大臣就这么当着天子的面，在河边上争吵。</p>

争执声又引来了其余诸大臣过来围观。</p>

不少人索性直接加入进来讨论，要不要请曹操过来迎奉王驾。</p>

刘协在一旁听着，只觉烦闷，厉声叱道：</p>

“众卿家安静！”</p>

争吵声乃消。</p>

刘协走到董承跟前，问道：</p>

“既然董国舅信不过曹孟德，那你以为该请谁来保扶王室？”</p>

董承未及开言，司徒赵温出来谏言道：</p>

“如今我等既身在河东，何不寻求袁绍的帮助？”</p>

“此人拥据河北之地，兵精粮足，户口百万，定能够暴富王室。”</p>

杨彪一声冷笑，叱道：</p>

“赵司徒莫不是忘了，袁本初此人可是弘农王一派的人！”</p>

“之前还想立刘伯安为帝，此等乱臣贼子，岂可奢望他来迎奉王驾？”</p>

赵温被怼的哑口无言。</p>

袁绍此人一直是刘辩一派的，当初他反董卓时，打出的旗号便是不承认刘协这个皇帝。</p>

因为刘协是董卓扶上位的。</p>

后来，袁绍甚至想立汉室宗亲刘虞为帝，不过刘虞人还是很清醒的。</p>

拒绝了袁绍这个荒谬的请求。</p>

但经过这件事后，袁绍与朝廷的关系更加僵硬。</p>

虽然袁绍实力确实很强，但他政治不正确。</p>

刘协很难倚靠他。</p>

“那……那杨太尉倒说说，除了袁本初、曹孟德之外，我们还能指望谁？”</p>

董承开口道：</p>

“听闻自陶谦死后，刘玄德接领了徐州。”</p>

“他在徐州厉兵秣马，屯田练兵，一心想要匡扶汉室。”</p>

“况其人确实是汉皇宗亲，何不派人找他求援？”</p>

杨彪摇了摇头，当即提出反对意见：</p>

“那刘玄德远在徐州，我等在河东，纵是赶到雒阳也差之千里。”</p>

“如何请他来保扶王驾？”</p>

“依我看，兖州离得近，此地最好。”</p>

董承争辩道：</p>

“兖州虽近，但曹操内心难测。”</p>

“还不知其是不是下一个李傕、郭汜。”</p>

刘协见众人又要吵起来了，断声喝道：</p>

“众卿家不必再吵了！”</p>

“朕倒是有一个法子。”</p>

众人果然安静下来，纷纷把目光投向刘协，附耳倾听。</p>

刘协长呼一口气，澹澹道：</p>

“既然你们有人推曹孟德，有人推刘玄德。”</p>

“依朕之见，不如同时派出使者知会此二方伯一声。”</p>

“倘若此二人真是忠臣，自然会派兵过来护驾。”</p>

“纵然不派兵来，也该送些钱粮来，以解王室之急。”</p>

司徒赵温一拍手，赞道：</p>

“陛下此计甚好！”</p>

“若能同时知会曹刘两家，不管谁派兵过来护驾，也断不敢轻易劫驾。”</p>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人提反对意见。</p>

刘协见此，便道：</p>

“既然众卿家不反对，那便照此计行事。”</p>

“传朕旨意，即召曹兖州、刘徐州来雒阳护驾。”</p>

“朕躬不日便到雒阳！”</p>

众文武齐身伏地，高呼万岁。</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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