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郯侯为天下计，岂见小民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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郯侯为天下计，岂见小民哉？

许攸命人将礼物带来，献给李翊。</p>

李翊还觉奇怪，平日都是自己给许攸送礼。</p>

今个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许攸反倒给自己送起礼来了？</p>

未及开言，许攸率先解释道：</p>

“此为大将军之心意，些许薄礼，只表袁公对子玉的相敬之意。”</p>

李翊这才明悟，原来是袁绍送他的礼物。</p>

“大将军之美意，翊心领了。”</p>

“未问大将军还有何吩咐？”</p>

虽然河北与河南的关系十分紧张，但还没有升级到武装冲突的地步。</p>

现在两地交流十分频繁。</p>

李翊也有着敏锐的政治嗅觉。</p>

一国首脑给一国宰相送礼，这事儿稍微处理不当，就容易落人口实。</p>

“……呵呵，大将军并无他意。”</p>

许攸咧嘴笑道，“只是敬慕子玉之才，遣我过来送礼罢了。”</p>

“……果然没有他意？”</p>

“绝无他意！”</p>

许攸信誓旦旦地保证道。</p>

李翊嘴角微微翘起，牵唇笑道：</p>

“善！”</p>

又瞄了一眼身后的黄金白银，然后一拍许攸的肩膀，说道：</p>

“袁公美意，翊心领了。”</p>

“这些礼品就请许兄代我收下。”</p>

许攸闻言，连忙挥手说道：</p>

“诶！不可不可！”</p>

“攸来前，袁公再三叮嘱，不论如何都要请子玉收下。”</p>

“况此物乃袁公之心意，愚兄且能贪图？”</p>

李翊弯唇一笑：</p>

“许兄就当是我已经收下了。”</p>

“您替我收着，我脸上也有光。”</p>

许攸闻言大喜，然面上却做为难之状。</p>

“……这这这，这如何使得？”</p>

说着，已命人将礼物收好。</p>

李翊意味深长地一笑，又拉起许攸的手道：</p>

“许兄来的正是时候，我适才与州中官员赏雪烤肉。”</p>

“许兄既然来了，可来陪我一起饮宴。”</p>

“恰好适才太史子义猎得两头肥鹿，这鹿肝、鹿血我已服过，很是受用。”</p>

“一会儿，许兄便将这鹿茸一并带走。”</p>

鹿茸可是稀罕的值钱物。</p>

许攸见李翊如此会来事儿，自是喜不自胜。</p>

连忙作揖道：</p>

“子玉盛情相邀，愚兄怎敢拂贤弟面子？”</p>

“……呵呵，请请请。”</p>

许攸被李翊带至人群中来。</p>

“诸位，我与尔等介绍一下。”</p>

“这位是南阳名士，河北重臣，许攸许子远。”</p>

李翊作为徐州大臣领袖，他隆重介绍的人物，众人自不敢怠慢。</p>

纷纷起身行礼。</p>

“见过许先生。”</p>

“……见过许先生！”</p>

许攸也算年少成名。</p>

年轻时，他与曹操、袁绍、张邈号称“风尘四侠”，是雒阳出了名的街溜子。</p>

不过许攸真正出名的，还是他与冀州刺史王芬，密谋连结天下豪杰，打算谋废汉灵帝刘宏。</p>

中间，许攸还试图拉曹操一起入伙。</p>

曹操一听，心想你小子胆儿挺肥啊，于是果断拒绝。</p>

最后这场废帝运动当然以失败告终，王芬畏罪自杀。</p>

许攸也投至了袁绍门下，借他袁家的大伞寻求庇护。</p>

虽然废帝运动失败了，但许攸却出名了。</p>

现在天下人都知道这小子，是一个胆子大到敢废皇帝的主。</p>

要知道灵帝可不像后来的少帝、献帝，他手上是有实权的。</p>

且汉室在他手里还没有完全崩坏。</p>

不过，谋废皇帝这种事毕竟属于政治敏感事件。</p>

是故，在场官员虽然都知晓此事，但却个个缄口不提。</p>

只对许攸嘘寒问暖，盛赞他的才智，以及在河北袁营的名望。</p>

许攸在现场算是赚足了名望与口碑，也赢得了脸面。</p>

这都得益于李翊的推崇。</p>

许攸对此心知肚明，默念于心。</p>

李翊又拉他与自己坐一处。</p>

李翊用刀将鹿肝切成片，亲自为许攸烧烤。</p>

“每年冬天，我都习惯吃几片鹿肝，补补身子，受用的很。”</p>

李翊一边烤，一边为许攸解说。</p>

这东西在壮阳方面大有裨益，是稀罕物。</p>

“……来，子远可来尝尝我的手艺。”</p>

李翊用刀叉起一片熟鹿肝，递给许攸。</p>

许攸诚惶诚恐地接过。</p>

在两汉时期，庖厨并没有像后世那样被鄙夷和蔑视。</p>

尤其在东汉时，很多贵族子弟聚会，都会亲手炮制鱼脍和烤肉，以此取悦亲朋好友。</p>

所以，李翊亲自烤肉，也并未有什么不妥。</p>

不过以他的尊崇的身份，对许攸来说就有些受宠若惊了。</p>

“……善。”</p>

许攸食指大动，连连盛赞道，“美也！虽太和公复生，厨艺亦未必过此也。”</p>

许攸也算是官场老油条了，哪怕是难吃到不能下咽，他也会装出一副极为好吃的样子。</p>

何况这鹿肝质地细腻，只是微有些发咸发苦，但吃起来口感独特。</p>

“不知子远在河北过得可还好吗？”</p>

李翊开始渐渐切入正题，试探问道。</p>

许攸被李翊礼遇，心情大好，只道：</p>

“……害，还不是得过且过，混混日子么？”</p>

“明年开春，袁公打算北上征讨易县公孙瓒。”</p>

“我等这段时日，可有的忙活了。”</p>

许攸一时飘飘然，竟将河北的重大军事机密给大众说了出来。</p>

果然，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身躯一震。</p>

每个人的脸色都微有变化，各自对视一眼，不发一言。</p>

太史慈心中尤为激动，但面上仍旧平静如水。</p>

只佯装是给李翊杯中添酒，走过来却俯身于他身前，低声说道：</p>

“……君侯，若消息属实，明年袁军北征易京。”</p>

“邺城岂不空虚？”</p>

“此岂非我等偷袭的好机会？”</p>

李翊不动声色地浅尝了一口酒，只摇了摇头，淡淡地回复了一句：</p>

“未可轻动。”</p>

这……</p>

见李翊连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偷袭邺县的提议，太史慈也有些茫然。</p>

李翊又冲一旁的曹豹使了个眼色。</p>

曹豹别的不行，若论察言观色，他在官场上还是熟稔的。</p>

当即会意，端起一杯酒来，笑呵呵地走至许攸身前。</p>

“许先生，曹某敬你一杯。”</p>

“这位是……？”许攸问。</p>

旁人介绍道：“此乃下邳相曹豹也。”</p>

诶呦！</p>

许攸慌忙起身，这可是太守级别高官。</p>

人亲自过来敬酒，许攸可不敢怠慢，慌忙起身，举起酒盏。</p>

二人相互嘘寒问暖，各自痛饮三杯。</p>

李翊见许攸有些微醺，又接着试探问：</p>

“许兄在冀州可比我这徐州殷实多了。”</p>

“听闻冀州一郡人口，便胜过一州，未审确有此事否？”</p>

虽然每个州都有自己的情报系统。</p>

不过间谍终究只是探查情报的，哪里比的上人家真正直接接触信息的官员，消息清楚。</p>

许攸是袁绍发小，他的家人仗着许攸的身份，个个以权谋私，敛财巨亿。</p>

但这也有个好处，那就是许攸非常了解河北的官场运作，以及人口、商贸、储粮等信息。</p>

许攸喝得高兴，向李翊如实说了。</p>

冀州每个郡的人口都在60万以上。</p>

其中，渤海郡的人口高达百万。</p>

又讲了几处冀州屯粮的重要据点。</p>

李翊面上不在意，然心中却在默记。</p>

甚至有不少徐州官员怕自己忘却了，竟以出恭为由离席，然后暗自寻来笔墨，悄悄记下来。</p>

李翊又暗使人，多找些徐州官员过来一起饮宴。</p>

因为这场赏雪烤肉的活动，只是临时起意，并未请多少人。</p>

不想许攸的突然造访，一下便把这场亲朋好友的聚会，转变为了一场政治筹谋。</p>

随后，刘晔、徐盛、田豫、牵招等徐州大员，纷纷赶来赴宴。</p>

中间还有不少人手中还有伙计，都被李翊叮嘱，让他们暂时放下，先过来喝酒。</p>

许攸见又有人到，问其缘故。</p>

李翊一一为许攸介绍。</p>

许攸这才惊讶发现，原来来的人都是徐州重臣，遂不敢怠慢，一一见了礼。</p>

然后李翊又命众人排队给许攸敬酒。</p>

实为了给他灌酒。</p>

来的都是大员，许攸不好回绝，每个人的敬酒都是来者不拒。</p>

只半个时辰，许攸已经被灌得五迷三醉，神志不清了。</p>

而在灌酒的同时，李翊一直在旁侧以添酒为由，悄悄套河北的情报。</p>

一下子又套出来几处河北屯兵、屯粮的重要据点。</p>

此外，许攸还透露，袁绍为了安抚乌桓人，遣宗族子女与之和亲。</p>

乌桓人遂与袁绍结盟，献出了大量的乌桓骏马。</p>

如此一来，袁绍后方更加无忧。</p>

只要解决完公孙瓒，把主力全部拉到河南来，一点问题都没有。</p>

李翊又去套问其他州郡的细节。</p>

袁绍命外甥高干，督并州军政。</p>

并州地广人稀，乃是苦寒之地。</p>

人口最多的雁门郡，也就是张辽的老家，仅有二十多万人。</p>

至于其他州郡，人口不足四、五万。</p>

整个并州人口加起来，还没渤海一郡之多。</p>

袁绍对并州并未引起太多重视。</p>

另一个原因是，并州北部的五原、朔方等郡，是南匈奴盘踞的地方。</p>

由于南匈奴人时叛时附，导致了并州大乱，人口流徙分散。</p>

袁绍实际控制的并州地区，主要是并州东部的上党、太原等郡。</p>

而更令李翊感到惊喜的是，袁绍为了保障冀州西部的安全。</p>

防范西边与北边的游牧民族，足足在并州屯了五万精兵。</p>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p>

虽然河北将来与河南大战之时，这五万人多半也要投入到战场上来。</p>

但它却被安置在了并州。</p>

并州根本养不起这么多人。</p>

也就说，这五万人是在放袁绍的血。</p>

袁绍得倒亏钱，却养这五万精兵。</p>

不过凡事有利有弊吧，并州的兵马虽然贵。</p>

但他们守卫边疆，战力肯定也不可小觑。</p>

至于幽州方面。</p>

这里从先秦时期，便一直是军事重镇。</p>

它虽然不富，却极具战略价值。</p>

是中原农耕文明与草原游牧文明的接壤之地。</p>

由于经常受到游牧民族的劫掠，因此这里民风彪悍。</p>

是整个大汉帝国，最为优质的马场之一。</p>

袁绍现如今已得了大半个幽州，后方稳固。</p>

幽州会源源不断的给袁绍提供战马资源。</p>

马匹并不说一定要用来当成骑兵。</p>

它真正的价值，在于提高运输效率。</p>

这才是战马真正宝贵的地方。</p>

既然提到了战马，李翊又见缝插针的问，冀州的军工生产如何。</p>

许攸喝大了，又被众官员吹捧，正以为傲睨得志。</p>

遂未疑有他，秉着对李翊的十分信任，全盘脱出。</p>

仅去年所产，铠甲斗具万余领，马铠百具，弓弩万余张。</p>

这个数目一说出口，现在的徐州官员无不面面相觑。</p>

大伙儿在惊叹冀州恐怖生产力的同时，一面又暗自佩服李翊的高瞻远瞩。</p>

大家现在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李翊要力劝兖州、徐州联合，联手对抗河北了。</p>

就河北这实力，仅徐州一家是真干不过。</p>